老刀的樣子肯定了我的猜測，他追的就是那個在新婚不久變賣了房產，背夫私奔的女人，他的妻子。我沉默地看著他，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還對這個背叛了自己的女人一往情深。而她對他毫無情意，這樣的女人簡直不值得被記起。我們之間的談話馬上被那些海軍粗暴地制止了。接下來是長時間無可奈何的沉默。
馬車行駛了很久，終于停了下來。四個海軍將我和老刀拉下車，還未站穩我就已經被眼前的景色驚得呆了。
一大片空曠的黑色沼澤地，就在離我們幾米遠的地方躺著一只早已死去的小動物，皮毛塌陷外翻，露出里面褐色的骨骼與干癟的內髒。視線之中沒有植物，一棵草一朵小花也沒有，連始終圍著人不放的蚊子也銷聲匿跡。
不遠處孤零零地佇立著一座高大的灰色城堡式建築，它的外觀呆板笨重，高高的圍牆與封閉式的大門讓人看一眼就很想逃離。這就是異鄉人所說的石英堡。
有那麼一會兒，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依然站在美麗熱鬧的紅樹林島上，無法相信在它的繁華之中還有這麼一個滿目蒼涼毫無生氣地方。
我們被關進了石英堡中一間不大的牢房里，剛一進去，排泄物的味道混合著潮濕的霉味迎面而來，嗆的我直想咳嗽。這種感覺令我突然間極度的厭惡與煩躁。
房間並不是很昏暗。能清楚地看見兩張鋪著舊氈毯的鋼管床，其中一張床上躺著個男人，他面向牆壁蜷縮著，對于我們的進入毫無反應。
我和老刀在另一張床上坐下來，我板過他的肩膀查看傷口。
「子彈還在你的肩膀里嗎？」見他的傷口一片血肉模糊，我皺眉問道。
「我想還在吧。」他吸著氣。「疼的要命。」
我把襯衣里子撕下來，壓住出血口，接下來卻不知道要怎麼做。
老刀沒有理會自己的傷。「我和你講過我老婆的事情，還記得嗎？」他忽然低聲說。
「記得。」我看看他，簡單地回答。
「被我刺倒的那個人是她現在的丈夫。」他輕聲說。
「你不必跟我說。」我打算制止他，畢竟這對于每個男人來說都是很恥辱的事情。
「那混蛋娶了她就應該好好的對待她。」老刀有些憂傷地說，「混蛋，居然逼她做暗娼為自己償還賭債，我追過去的時候，那混蛋正在打她，因為她幾天都沒有生意了。」
「她離開後嫁了那海軍？」我有些意外。「過去這麼多年了，你肯定自己沒有認錯嗎？」
「那首歌，她以前經常唱給我听的，在我們的婚禮上，她也唱過。」老刀苦笑著。「再說，她也沒怎麼變，還是以前的樣子。」他忽然間面露溫柔。
老刀恨恨地說︰「我應該看的準些再下手，怪我當時氣昏頭了，這混蛋多半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折磨她的。」
「臨來這里之前我看見貝卡和她在一起。」我安慰他。「貝卡會照顧她。」
「是嗎！」果然，老刀的眉頭馬上舒展開了。「那就好。」他露出微笑。
始終沒有人來理會我們，也沒有人來給老刀處理傷口。漸漸地他的胳膊已經疼得抬不起來了。我對著鐵門的小窗口向外面看，安靜的走廊里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