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杜站在鏡子面前,鏡子里的臉因為飲酒的緣故,紅撲撲的,比平常添了幾分艷麗。
伸手擰開水龍頭,任溫熱的水從指尖嘩嘩流淌而過,小杜輕輕俯子,濕濕的掌心輕輕拍打著發燙的臉頰,總算稍微舒服了一點。
正要抬起頭來的時候,只見洗手間的門被大力撞開,小杜眼楮的余光瞥見有尖細的高跟鞋跌跌撞撞的沖進來,正要抬頭,冷不防被高跟鞋的主人給推了一把,沒有防備的她退了幾步,後背撞在了門上,脊背上傳來火熱熱的疼讓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但見一個俏麗的身影趴在水池前大肆嘔吐著,狹小的空間里充斥著酸臭的味道,小杜不禁覺得胸腔里也跟著一陣翻涌,于是忍著背上一陣一陣傳來疼痛準備閃出去,只見那個女人已經抬起頭,手還撐在洗手台上,精致的臉龐因為嘔吐皺成一團,即便這樣還是讓人覺得美麗。
小杜卻在看見這張臉時愣住了,她驚愕的看著鏡子里的人,不敢置信會是文予。
滿臉水的文予也看到了身後的女人,一時之間也是無語,兩個人就呆呆看著鏡子里的臉,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小杜突然有一種想逃的沖動,蘇穆的事一下子從心底的角落沖了出來,在身體里橫沖直撞。
說與不說,成了她現在最大的矛盾。
良久,還是艱難開口。
「文予……」
文予的身子一震,臉上閃過復雜的表情,嘴唇微啟似乎想說什麼,下一秒卻恢復如初。
她轉過身來,盯著欲語還休的李小杜,神情冷淡。
李小杜在叫了一聲文予之後就不知該說什麼,她覺得她們比任何時候都要陌生,心里的難過一點一點加深。
文予看著燈光暗影下的那張臉,神思恍惚,心底涌出的脆弱讓她想要抱住面前的人痛哭,可她是文予,怎麼能哭?而且她是活該。
自嘲一笑,扭著細細的鞋跟,文予就要出去,眼底閃過似有若無的落寞。
小杜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在文予的手踫到門之前鎖住了門。
「文予,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李小杜盯著文予的眼楮說。
文予沒有看小杜,盯著門把手低聲說︰「下次吧小杜,我朋友還在等我。」
小杜緊緊咬著下嘴唇,手還是不自覺的松開了,看著文予打開門,搖搖晃晃的走出去,突然之間眼楮就酸疼的厲害。
為什麼她們曾經那麼要好,現在卻變成這樣?為什麼就是跨不過「蘇穆」這個名字呢?
文予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看著小杜,眼楮里流露出無限憂傷。
小杜亦隔著時不時從中間穿過的人回望文予,時間以及空間都似乎靜止了,小杜總覺得她們似乎在記住對方。
李小杜不知道,有些話一開始未出口,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一直到文予再次轉身離開,一直到常唯出現在面前,李小杜都沒有回過神來。
常唯找出來的時候,是因為小杜出來好久了,他有些擔心所以才出來找她。
本來是想要找個服務生幫忙去女洗手間看看的,畢竟他不能直接闖入,但是一來他就看見小杜靠著洗手間的門眼神茫然。
常唯一見她這副樣子就心疼起來,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會讓她這樣失魂落魄。
上前扶住她,將她帶出來,在人比較少的過道站定。
「小杜,怎麼了?」常唯的口氣難掩心疼。
「文予,我看見文予了。」李小杜低垂著頭,暗影下的睫毛顫抖著,像是要抖落一地的心事。
常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小杜嘴里的文予是誰,只覺得名字听著有些熟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文予就是上次在咖啡廳和她一起的朋友。
常唯不知道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看小杜現在的樣子,似乎她們之間有一些誤會。
小杜的睫毛顫抖的厲害,她顫聲問常唯︰「常唯,我該怎麼和文予說蘇穆要和別人結婚的事情?她等了他兩年。」
李小杜說的很急,常唯心疼將她摟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之間的事情他是听小杜說過的,曾經也問過小杜為什麼還能和文予做朋友,她當時很迷茫的說不知道,現在常唯終于明白了文予在小杜心里的位置,那是唯一的一個留給文予的位置。
小杜靠在常唯的懷里喃喃自語︰「常唯,我多害怕她難過,我也是多怕我們之間以後只能陌生了,文予那麼心高氣傲,這些都不該由我來告訴她的,可是怎麼辦?瞞著她會讓我覺得心里有罪惡感。」語氣里充滿無奈,听的常唯的心一下一下的揪緊。
「沒事的,文予不會怪你的,他們都在等我們,先進去吧小杜。」常唯輕輕哄著小杜,然後扶著小杜往包廂走。
他們不知道,有一個身影就站在後面,臉色蒼白。
文予從陰暗的角落出來,她看著小杜的背影,眼淚流下來。
小杜,我怎麼不知道你對我好,是我不好,從插進你和蘇穆之間開始我就知道我和蘇穆是沒有好結局的,這些都是我應該得到的,你不
知道我多想抱著你哭,告訴你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不想讓你看見我那麼難堪,你知道嗎?所以寧願避開你也比听著你告訴我他要結婚了的好,我是那麼的害怕听別人提起他,尤其那個來告訴我的人是你,小杜原諒我也開始脆弱,原諒我也開始不能面對。
文予轉身離開,站過的地板上,一片潮濕的痕跡。
小杜和常唯回到包廂的時候,馬藍她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看見他們進來笑著說︰「我們還以為你們倆偷偷溜了,讓我們留在這里吃霸王餐呢。」
小杜勉強一笑,盡量裝作平靜,心里還是擔心著文予。
常唯替她遮掩道︰「我倒是想做來著,不過我怕小杜明天回去被你們大卸八塊。」
于是,包廂里又是笑鬧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