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趁著剛好得空的時間，不渝懷揣著一小包的胡餅，那還是她一大清早就向御膳房的大師傅討教著做出來的。那日金美人提過，便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正走在通往金如月所住的靜心殿的路上，突然听見路邊的小林子里有竊竊私語的聲音，低低的，卻又明顯听出是幾個女孩子的聲音。不渝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禁抱緊了懷里的包裹，向林子深處走去。
是一個女孩的聲音︰「你難道沒看到昨晚上那楊貴妃嘛，多得勢啊！不過，她跳得那段舞當真很好看呢，我看著都心醉了。」
「哼，她那樣的人難道不該有迷惑人的手段嗎？」另一個女孩嗤之以鼻。
先前的女孩驚道︰「怎麼？難道還是說不得的事嗎？」
第二個女孩壓低了聲音，卻掩藏不住得意的勁兒︰「她啊，原來是嫁過人的。而且，還是陛下以前的弟弟呢！」
心下一駭，總覺得自己听到了什麼不該听的，本是準備轉身就離開的，可腳卻在地上動不了半分。只听得那些女孩子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凝了神才又慢慢听得分明起來。「在那場兄弟奪位之戰中，貴妃娘娘，哦，不，該說是當時的敬王妃，不幫著自己的丈夫倒也算了，竟然偷偷地跑到陛下面前告密。所以，敬王的一番計策全被她毀了。」
「那敬王就因為這樣死了？」一個小丫頭多嘴問道。
「可不是嘛！真不知道竟然有這麼惡毒的人，胳膊肘全向外拐了。更可氣的是，陛下一登基，就直接封了她為貴妃，可誰也不敢多嘴啊，算來她可是開國功臣呢！還有更匪夷所思的事呢，听人說她這個人也是不清白的呢，在煙花之地待過的，難怪那麼會迷惑人。」
「是嗎！不過老天還是有眼的，最終還是被娩妃娘娘給奪去了恩寵。不過，你看昨晚，人娩妃娘娘不就獻了桂花糕嗎？她就跑上去獻舞！那麼迫不及待邀寵！」
「你說，那個娩妃娘娘她……我也覺得很奇怪呢，連身世都不知道，陛下就那麼偏愛她。」
不敢再听，不渝偷偷揀了個小石子扔了過去，便迅速捂住了胸口，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群不知好歹的長舌丫頭！趁著正午大家都休息的時刻就跑這兒來多嘴了。幸好是被自己听到，要是落入旁人的耳里還不知怎麼個結果呢。這事和自己沒關系，根本不必在意。
搖了搖頭，便繼續向靜心殿走去。一路卻心事重重，卻也難解這煩亂的心思。
「秦不渝？」一到殿門口，就踫到剛走出來的蘭欣，她挑了挑眉，問道，「你怎麼來這兒了？」
「哦，我是給金美人送這個的，」她舉了舉手中的包裹，笑道，「那日金美人提過想吃家鄉的餅子的。」
蘭欣點了點頭，接過她手中的包裹，淡淡地說︰「知道了，我會幫你轉告主子的，你就回去吧。」
不渝抿了抿嘴，還是沖她笑了笑便準備離開。身後卻听金如月的聲音︰「是不渝嗎？讓她進來吧。」
蘭欣不滿地瞅了她一眼，悻悻道︰「走吧，別讓主子等急啦！」
正殿中央，金如月懶懶地躺在軟塌上，睡眼惺忪，明顯是剛剛睡醒的樣子。她幽幽一笑，朝不渝伸過了手︰「你來得剛好，我方才還做了一個夢呢，夢到自己回了北羌。可醒過來可失望了，不過幸好你來了。」
不渝怔了片刻，還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那手並不似其他漢家女子的小巧柔膩，倒是因為常常騎馬而有些骨節突出，但卻並不顯得突兀難看。不渝靠近了她身邊，低下頭便可嗅到她發絲中的一種淡香，不是花香，倒似草香，是大草原上獨特的青草響。
金如月取過一塊胡餅細細看了看，就笑著拍了拍不渝的手背︰「這樣子做得丑了點兒。」
「不渝從未做過，所以才……」不渝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嘗嘗，味道才是最主要的。」金如月取了最上面的一塊，將餅送入口中，眼神卻一黯，「這味道還是差了些呢，不夠地道。不過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至少有些家鄉的感覺了。多虧你了，不渝。」
「金美人太待見不渝了。其實要是想吃，讓御膳房的師傅們做就好了，那可比不渝做的好多了。而且不還有專門從北羌請來的師傅嗎？」不渝心有歉疚，一點小事自己都沒有做好。
金如月略有深意地看了她半晌，才霍然笑道︰「那自是不一樣的，你的這份心才是最重要的，旁人哪會有。」
不渝看著她有些陌生的眼光，也不知如何作答。對于金如月，她更是無從知曉。雖然都來自北羌，但卻並沒有一種親切感和歸屬感。反倒是娩妃娘娘，倒更覺得親近些。總之，這深宮中的女人都不那麼容易的，自己小心應付著就是了。忽的想起那番關于楊心湄的話，心下又一沉。這樣的人，是危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