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悲切——紅顏惹人憐 出得宮外見故交(二)

作者 ︰ 惟見

直到第二日,不渝才穩住了自己一直胡思亂想的腦袋,蒼珩的身邊還跟著兩個普通官仕人家小丫鬟模樣打扮的宮女。偷偷問了之後,才知是陛邊伺候著的彩珠和羽翠。再偷偷向前方走著的蒼珩去,只見他穿著一身暗色雲紋的蜀錦長袍,看上去不過一副官家公子模樣,與身邊的司徒景修和劉寰之倒沒什麼不同。這樣出宮沒問題嗎?不渝不安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在身後不遠處看到了一些面無表情穿著普通短衫的侍衛。

只是,到底要做什麼呢?她皺了皺眉頭,緊緊地跟上了前方三人的腳步。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城外的蒼都,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小販們在叫賣著各式各樣的雜貨,人們都隨心所欲地挑揀著,整個一副繁華的景象。身邊的人都急急靠攏在蒼珩身邊,司徒景修湊進他的耳邊,小聲道︰「陛下,我們還是走人少的路吧,這里不安全。」

「倒也是,朕……我這樣突兀去拜訪他,不知他會是怎麼樣的表情!」蒼珩朗聲笑著,隨即便跟著司徒景修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劉寰之卻突然笑了出來︰「走這樣的路,很像賊啊。」

蒼珩立即瞪了他一眼,卻也跟著笑了出來。跟在身後的不渝只覺得頭腦蒙蒙的,今日的三人怎麼看都怎麼奇怪。她望了望身側的兩個丫頭,揚眉暗自詢問,她們卻也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劉寰之突然斂了笑正色道︰「不知他突然回來蒼都究竟為了何事,四年前陛下登基時,他便被派往坦

蕃駐守,如今卻偷偷地返回蒼都,甚至還隱瞞了行蹤,這真真有些異常。若不是三日前,我湊巧在那家客棧里見到,怕誰都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所以今日咱們就去瞧上一瞧,想來朕去看看他,也沒什麼不妥的。」蒼珩隨即沉默了,神色也冷凝了起來,一路誰都沒再開口。

眼見便到了小路的盡頭,前方的三人一起停在了一家客棧的門前。那客棧看起來再普通不過,並不似那些達官貴人們常去的那種。不渝抬起頭看著「眾寧客棧」四個字,皺起了眉,這個他到底是誰呢?

蒼珩側頭對身後緊隨著便衣侍衛們吩咐道︰「你們都留在外頭,只吳統帥隨了去即可。」

「陛……」那吳統帥焦急地壓低了聲音,「這樣不妥。」

蒼珩並不理會,兀自跨進了門去,邊走邊道︰「有他們二人跟著,還怕什麼。」話剛說完,一個小二便笑眯眯地迎了上來,「客官要住店嗎?我們這里還有上好的廂房。」

蒼珩直接將他擋開,徑自走上了樓梯。身後的劉寰之苦笑了一下,掏出一錠銀子塞在那小二手中,緩聲道︰「我們不住店,找個人便走。」

那小二捧著銀子,笑地嘴也合不攏,立即閃開身子讓出路來。走到樓梯口處,劉寰之突然頓了足,看了一眼已上了二層樓的蒼珩,才回頭對身後跟著的三個丫頭道︰「你們在這里守著就是,別跟上來了。」罷了,便邁上了樓去,還沒走得幾步,又突然停下,指著不渝道,「你跟上來吧,伺候著茶水,別勞煩了著小二。」

本松了一大口氣的不渝,立即又緊張了起來,不勞煩小二卻勞煩自己,也不知將要面對什麼人,面臨什麼場面,總不該是什麼不好的秘密吧!她揪著衣角,苦著臉跟了上去。

上得了二樓,才見蒼珩等人立在東面的一處廂房門外,不渝忙提了步子趕上前去。聞聲側過頭來的蒼珩,看了不渝一眼,便指著她道︰「過來敲門,說是送茶來了。」說罷,自己就和另外三人躲到了門邊。

磨蹭著走到了門外,不渝咽了口口水,偷偷地瞥了一眼門側的三個人,咬著牙,閉著眼,便猛地捶起門來。門里,一個渾厚的男聲怒氣沖沖地問道︰「誰!」

「客官,給您送茶水來了。」不渝故意啞了嗓子答。

門,隨即「嘎吱」一聲打了開來。

「你是誰!」一個隨從模樣的男人立在門處,警惕地盯住了面色訕訕的秦不渝。屋內一陣奇異的幽香,煙霧裊繞地升騰著。仔細去辨,似乎還混雜著淡淡的藥草香。不渝下意識地向門外的三人看了看,不知接下來該怎麼做。

而就在此時,屋內正中央放置著的一個大屏風後傳來了先前那個人的聲音︰「是什麼人啊,嚴立?」

那名喚嚴立的隨從還未回頭答話,人就被蒼珩一把推到了一邊,踉蹌幾步,才沒有摔倒在地。蒼珩大步跨進屋內,臉中已是欣喜之色︰「二哥,你回來怎的也不知會一聲。」

屏風後突然發出異常的聲響,緊接著又靜了下來。只有香爐中升起莫名的香氣,流動在每個人鼻息中。屏風外只那嚴立一人,窗戶緊緊的掩著,桌子上擺了兩杯早已涼透了的茶。蒼珩狐疑地向屏風處看去,只模糊地看到一個身影從床上翻了下來,緊接著那人便疾步繞出屏風,神色萬分激動。那人看上去不過三十而立的年紀,身影又高又壯,眉宇間倒與蒼珩有七分相似。只是如今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面色泛著駭人的青白,嘴唇干燥得起了皮。一身衣衫隨意地搭在身上,似乎是慌亂間匆匆套上的,整個形象與那淳厚的聲音絲毫不符。

見了蒼珩,他立即張開了雙臂趕上來,可剛到了面前又悻悻地收了手,緩緩地彎下了腰︰「陛……」

「是,我是四弟!」蒼珩及時攔住要行禮的人,自己反倒一把抱住了他,拍著他的後背笑道,「四年不見了啊,二哥!我若不來見你,你難道就不打算來看看為弟嗎?」

一直站在門邊的不渝愕然地盯著面前兩個看上去都很激動興奮的男人,心下頓時了然。看來,這正是蒼珩同胞兄弟,他的二哥,蒼琰。四年前那場王位之爭,皇子間自相殘殺,能夠活命的甚少。蒼珩登基之後,以各種理由將余留的兄弟們或處罪或流放,最終也都難逃一死。獨獨留下了這一個同胞兄弟,被派往坦蕃駐守邊界。

正尋思著,突然听見蒼琰猛烈的咳嗽聲,聞聲望去,他的面容也因痛苦而擰在了一起。蒼珩急忙扶了他坐下,急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蒼琰苦笑了笑,臉色愈發的蒼白,他伸出手指了指屏風後道︰「出來吧,藥還沒喝完呢。」

其他人的目光都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一個面容清冷的男子端著一碗湯藥走到了蒼琰的身邊,小心地伺候著他喝了下去。抹了抹嘴角邊的藥汁,蒼琰勉強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回來就是因為這病,看來是好不了了。本來準備一回蒼都就入宮,哪知道突然又病發,所以才耽誤了,還望陛……四弟能夠諒解。」

「怎麼會染疾呢?」蒼珩皺了皺眉頭,「不如立即入宮,那些太醫們還算有些用處的。」

喝了藥後的蒼琰似乎要好了許多,他搖了搖頭︰「大夫說了不易多走動的,現下也好多了。」

蒼珩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那個大夫,只見他的兩眼直直地盯住了門口處的秦不渝,心下一沉,斂聲道︰「是這位大夫?」

那大夫不動聲色地扭轉過頭,看上去似乎是知道蒼珩的身份,卻依舊不卑不亢地答︰「是,王爺的病尤某定會竭盡所能的。」

「那今日就到這里吧,你,先回去好了,明日一早再過來吧。」蒼琰沖他揮了揮手,便吩咐嚴立,「送客。」

他徑自朝門外走了過去,而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不渝身上,不曾離開半分。被他盯到渾身不是滋味,不渝連連挪了個位子讓他出門,卻不想他在經過她身邊時,竟然低低地一笑。除了她自己,這笑聲誰都听不到。渾身一顫,便慌忙低了頭朝屋內走到了劉寰之的身邊,垂手不語。

屋內竟一時寂靜了下來,沒人再突然開口。蒼琰緊緊地閉著眼楮養著神,嚴立恭敬地立在一旁看著他的主子。而其余那三人卻都帶著探究的目光望著門外,再慢慢地看向了站在一邊的秦不渝。直到劉寰之突然開了口︰「兄弟倆這麼久不見,怎的不好好聊聊。」

「是!說的正是!」蒼珩轉過頭,朗聲笑道,「二哥,今天四弟不打算回去了,我們秉燭夜談吧!你在坦蕃的這四年究竟過得如何?」

看著這兄弟二人其樂融融的模樣,司徒景修暗暗做了個手勢,招呼了另外三個人一起退出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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