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夜晚獵獵的風吹得嘎吱作響,殿內那唯一的一點燭火不停地劇烈搖擺著,光線忽明忽暗。汐娩的雙眼一直緊緊地盯住那緩緩滑落的燭淚,瞳孔中映出搖曳的焰火。突然,一陣風猛地從門外呼嘯著涌進殿內,燭火又搖擺了幾下,幾番掙扎之後終于還是熄滅,只留下黑暗中一道緩緩升起的裊繞余煙。
汐娩警覺地看向了門口,原本緊緊閉上的門此刻卻已大開著。一個身影佇立在門外,被暗淡的月色勾勒出熟悉身形來。一旁的沁兒剛想上前嚇問,卻被汐娩輕巧地拉回身邊。她扶著沁兒的手站起身,沖著那身影福了福身︰「陛下。」
站在門口的蒼珩看著黑暗中那抹微微彎下腰的人影,失神了片刻,直到听到那一聲熟悉的聲音,才揉了揉眉頭大步朝她走去。一旁的沁兒立即手忙腳亂地燃了火折子,將盞盞的燭燈通通點亮。殿內,立即燈火通明起來。
「怎麼還沒歇息?」蒼珩握住她的手,才發現那雙手冰涼地沁骨,「眼看就要入冬了,多加些衣服吧。還有,這麼晚了別在這干坐著。」說罷,便將她的手貼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汐娩苦笑著揚起嘴角,稍稍抬起頭,剛好可以看見他的側臉。眉頭間是化不開的郁郁,眼神深邃地不見底,更不知道飄落在何處。她抽出右手輕輕撫上他的額頭,涼涼的手熨帖著他緊糾在一起的眉間,口中喃喃一句︰「娩娩在想,陛下什麼時候會再來。」
蒼珩一怔,旋即才想起加上出宮那幾日,自己也已好久沒有踏進潛心殿了。望著躺在自己懷中的汐娩,他暗嘆一聲,卻沒再說話,只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手,緩緩地從他眉間滑下,汐娩拉過袖口遮住露出的那一截冰涼的手臂,依然輕聲細語地說道︰「雖然不是為了娩娩而來,但娩娩也心滿意足了。」她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上一層暗影。縱然口中如此的風清雲淡,可她自己知道其中滋味如何。他的行蹤她都知道,文政殿里的清歌一曲,宮外的貼身相隨,還有她因為別人陣亡,他也要暗暗心焦。這些,她根本不想知道不願知道,但卻不得不隨時得到消息。沁兒忙前忙後地打探消息,只以為她不過像別的宮妃一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為了任務。可為何一日一日的下去,她卻總是將這些記掛在心?心頭一陣黯然,她緊緊地閉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帶著的沉香。
聞言,蒼珩手一緊,月兌口急問︰「你……知道?」
「那些不必再談了,陛下來了就好了,娩娩給你沏杯茶吧。」汐娩推開他的雙臂,轉過頭對他柔柔地一笑,便起身走到一邊的案幾旁。
「娩娩……」蒼珩的聲音一沉,有些愧疚地走到她的身後,再一次環住了她,下巴緊緊地貼在她的肩窩上,「是朕這些日子疏忽了。」
背對著他的汐娩,竟然怔怔地落下淚來。
難道,自己真的成了另一個楊心湄了嗎?可楊心湄可以想盡辦法地報復自己,和自己爭和自己搶,可自己卻不行。只因為,那個人是秦不渝,是她唯一的親人。
屋內燭火依然顫顫地搖擺著,將兩個緊緊依偎的身影映到了窗紙上。沁兒會心一笑,轉身便和殿外守著的張公公匯報了幾句,便匆匆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