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了四天三夜的雪終于在這日清晨徹底地停住了,一絲一絲暖光從厚厚的雲層中泄了出來,柔柔地落在厚重的雪層上。
沁兒推開窗戶,立即嗅到了在陽光的照耀下,雪所特有的一種微微的冷沁味。她單手拿著抹布細細地擦拭著窗台和窗邊的桌子,眼光突然被桌子旁的一個白瓷瓶吸引了過去。那光滑細膩的瓷瓶口處,正赫然插著幾枝梅花,在暖陽下肆意地舒展著小而單薄的身軀,撲鼻只是幽幽的香。
「那是昨夜里摘的。」汐娩悄然地走到她的身後,盯著那梅花若有所思地說了出來。
沁兒一滯,稍帶不解地轉過腦袋,眼神里滿是疑問︰「昨夜?」
汐娩面色稍變,掩口咳嗽幾聲走回了桌子邊︰「擦好了就過來吧,也該用早膳了。」
「哦,來了。」沁兒也沒多想,便收起盛水的木盆和抹布,擦了擦手就急急地走過去準備餐具。剛擺放好碗盞玉箸,就見不渝和容卉走了進來,卻是一臉的慍色,而不渝身上的衣衫有著明顯濕跡。
「怎麼了?」汐娩昂首望向兩人的面龐,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地游走。不渝剛想答「沒什麼」,便已被容卉截住︰「娘娘,是貴妃娘娘她那邊的人故意惹事的!」
汐娩眉一揚,話輕輕月兌口︰「紫清?」
「恩,是啊,她……」正題還沒說出口,容卉就被不渝攔到了一邊,臉漲地通紅,立即轉身氣急敗壞地沖她吼道,「你做什麼啊!要真是只你自己被欺負就算了,可現在你是咱們娘娘的人!你受了欺負就意味著娘娘她……」說到一半,就咬住了下唇,狠狠地瞪起面前微微尷尬的人來。
汐娩看了看不渝,又看了看容卉滿眼含恨的模樣,不禁揚起了嘴角,這個嘴硬的家伙,其實還是偏著不渝的。她回頭朝沁兒傳了個眼神,很快便接過了她遞來的鴛鴦白玉羹,睫毛低低地覆下,漫不經心地問道︰「容卉,你說說看,紫清那丫頭怎麼欺負她的。」
仿佛一下子受到了鼓舞,容卉立即從不渝身側繞到了汐娩的面前,忿忿道︰「娘娘,剛才我和不渝正在院里掃雪,然後紫清也來了,她說她來幫忙,說什麼畢竟這里大家都會路過。娘娘,你也知道這雪已經開始融化了,地本就滑,她,她還……」她癟了癟嘴,悶聲道,「她故意和不渝撞在一起,讓她滑倒在地上,然後還故意去扶,卻又是一個失手。你說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嘛!」
將含在口中的羹湯緩緩地咽下,汐娩的眼眸中一黯,深得仿佛能將一切都吸納其中。她凝神抬眸,拉著不渝到自己的身邊,輕聲問︰「沒傷著吧。」
不渝扯出一絲苦笑︰「如果那麼容易傷,又如何陪你一起走下去。」
汐娩的心一怔,胸口涌出一陣暗潮,澎湃得似乎立即能夠沖出眼楮的閘口。她緊了緊不渝縴弱的手,正待嘆氣,忽聞門口處似有人來的動靜,便立即放開了不渝的手,朝門外望了過去。
是蒼珩身邊張福勝公公手下的一個小內監,他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怯怯道︰「秦不渝秦姑娘在嗎?」
「見了娘娘還不請安!」容卉似乎氣還未消,指著他就怒聲叱責道。
那小內監立即拂了拂袖,畏畏縮縮地叩首囁囁道︰「小,小安子給娘娘請安。」
「哼!」容卉甩手退到了一邊,斜著眼楮看了不渝一眼,又盯住了跪在地上的小安子。
汐娩瞪了她一眼,口中微微有氣︰「看來待你還是太隨意了些,倒這般蠻橫無禮起來。」說罷,又面向小安子,好脾氣地勸道,「起來罷,陛下找不渝嗎?」
「是,陛下在前殿看折子的時候,發脾氣說那些丫頭泡的茶難喝,便讓小的來叫秦姑娘過去。」小安子便說便迅速起身,臉上似乎有些急迫,著急著看向汐娩。
汐娩眸色不禁一深,卻立即浮起一抹笑掩飾了自己的失態︰「瞧你那猴急樣,不渝,你且速速跟了他去吧,省得陛下等急了,讓這小子受了牽累。」
剛踏出青蔓殿的門,就迎到同時出了紫霞殿的楊心湄,不渝立即垂首恭敬地喚道︰「貴妃娘娘。」
「喲!這麼急匆匆的,是往哪兒趕哪!」楊心湄搖搖地走上前來,頭上的步搖流動成柔和的弧。
小安子也不知道這兩個主子之間的芥蒂已經轉移到了身邊這個似乎不起眼的丫頭身上,只因眼下的確事出緊急,便徑自上前答話︰「娘娘,是陛下召秦姑娘前去伺候茶水,眼下正候著呢。」
眉梢一挑,楊心湄不動聲色地將二人打量了幾個來回,才含笑道︰「那便去吧,別礙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