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殿外,楊心湄卻突然轉笑︰「現在一起回青蔓殿吧,剛好去看看你們娘娘。」
不渝聞言應道︰「是。」小步跟在其後,又開口輕聲提醒著,「娘娘要小心著腳下,地上滑得很。」
一旁伺候著的紫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連忙尷尬地看了看楊心湄,卻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得又縮回了膽怯的目光。不渝無意間瞥道,不由地一陣苦笑。她本是好意提醒,並無他意,沒想到倒讓她們想起早上故意撞倒自己的事來。
楊心湄側過頭,沖她莞爾一笑︰「秦姑娘還真的是貼心,難怪陛下還有嵐後娘娘都歡喜得緊。看來,你出頭的一天就快到了。」
不渝笑笑不答。她一直認為楊心湄應該是個聰明人,可眼下卻似乎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好沒走幾步,就見迎面走來一人。他步履匆匆,似乎是有急事要見陛下,便沒看到前方的人,竟直接撞到了楊心湄身上。
「不長眼的狗奴才!」楊心湄的身子被撞的歪歪斜斜,立即花顏變色,破口叱道,「走路都不會看著嗎!」
來人立即頓住了身形,抬眼看到楊心湄,眼楮里閃過一絲驚愕,很快又被他很好地掩飾了下去︰「娘娘恕罪,小人是急著面見陛下,所以才……」
不渝歪過頭去,口中月兌口而出︰「尤大夫?」
尤鳴莨沖她微微頷首,便收回視線直直地看著楊心湄,似乎在等待她放人,好讓自己趕緊去面聖。而剛剛還怒氣沖沖的楊心湄卻意外地沉默了,因為是背對著自己,不渝也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只是良久才听到她沒有絲毫感情的一聲︰「去吧。再有下次,定饒不了你。」
尤鳴莨作了個揖,便又急匆匆地去了。快要走過她們時,不渝不經意間看到他的面上已不是先前的鎮定自若了,甚至還有些微微得泛白。不渝又是一笑,看來剛才還是努力地掩飾著驚懼罷了。這個楊貴妃,的確不是好惹的角色。
忽聞楊心湄輕輕的低語︰「沒想到他……」話還未完又是一頓,然緩緩嘆道,「難道王爺的病又有什麼情況不成?」
不渝不動聲色地跟上,意外地發現一路上,楊心湄都沒有再蓄意為難。入了西暖閣的前門,楊心湄便徑自朝著自己所居的紫霞殿走去,整個人看上去全然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紫清慌忙跟上,還沒忘回頭細心交代了一聲︰「咱們娘娘今日便不去看娩妃娘娘了,還望不渝妹妹能跟娩妃娘娘提一聲。」
眼下便是不渝妹妹了。不渝彎了彎眉眼,朝她揮了揮手便轉身回了青蔓殿。雖說早上的確是她故意為難自己,但看她總覺得心眼其實並不壞,只是跟了那樣的主子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在這深宮中,又能有幾人是拿真面孔世人呢?從自己踏入這里的第一天開始,她便知道自己注定也會和她們一樣,不會再是曾經純粹無暇的自己了。
殿內汐娩的身邊竟然站著著江太醫,她真仔細地聆听著江太醫說著什麼。眼見不渝正好從門外走進來,便著急著招手將她喚了過去,「不渝,江太醫開的方子都吃完沒有?今天江太醫親自來送了新的藥方,還抓好藥送來了。」
「嗯,還剩一包就完了,勞煩江太醫上心了。」不渝走到近前,欠了欠身子。
江太醫臉色稍有不霽地干笑了笑︰「娘娘吩咐的事,屬下自是不敢耽擱。」說罷,便再未看不渝第二眼。
听到這番言語,不渝不禁暗自笑了。是啊,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娘娘。自始至終,她都不過是娩妃的影子。捧她踩她,都不過是做給娩妃看的罷了。
送走江太醫後,汐娩便提了藥包遞給沁兒,讓她幫忙熬煮。看了看不渝眉頭緊蹙的模樣,關切地詢問︰「怎麼?不舒服?」
搖了搖頭,並不想談論自己。緊緊這一日,已讓她累了心。本來以為只要自己看清看淡,便會安然無事的。可樹欲靜而風不止,沒人放得了她。她拍了拍額頭,便起身答道︰「娘娘先歇息著,不渝去準備晚膳。」
汐娩點了點頭,口中卻喃喃道︰「陛下是在紫霞殿用的午膳。」
「娘娘知道?」不渝定住了身形,急忙回過頭來打量著她的神色。
「沒關系的,別擔心我。」汐娩無奈地笑了笑,「總惦念著這些事,會累的。」
不渝沉默地轉身離去,卻听快人快嘴的容卉笑嘻嘻地插道︰「其實啊,陛下早就遣人來招呼過了,晚膳會來這里用的。」
「哎,好的,你也不早說,我這就叫小廚房里多弄幾樣菜。」心里的陰霾少了幾許,不渝重新展露笑顏,興沖沖地走了出去。
而在她身後一直凝望著她的汐娩,卻擔憂地嘆出了一口氣。這個丫頭,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思。若說她也在意陛下,為何還會為自己高興成這般。若說不在意,那為何又總是眉頭緊鎖。她可是親眼看到過她流淚的。總之,不過是個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