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回去了,公公盡快派人送來就是。」不渝一邊說著一邊朝門外走去。方才沁兒讓她去招呼管事的內監一聲,說是取暖的木炭已經不夠了,眼下太陽雖是出來了,可這天氣還是冷得緊。
正低頭急急地趕著路,眼楮也是緊緊地盯著有些沾濕的繡鞋。突然眼前一黑,只覺得頭悶悶地疼,仿佛是撞到了什麼。等到視線漸漸清明起來,她才抬頭細細一瞧,可瞬間身體就僵化了。
「司徒大人。」她扯起嘴角,訕訕地笑了笑,「您沒去見陛下嘛?」
司徒景修低頭看了看她額前被撞亂了的頭發,悶聲答道︰「剛剛回來的。」
「咳咳,那,那司徒大人還是要注意注意身體啊。」仿佛是不知說什麼,不渝胡亂地說著話題,只覺得自己得趕緊逃,一看到他便會想到前日里那幕讓她臉紅心跳的畫面,「大人若沒事,那不渝就先行退下了。」說罷,便準備繞過他離開。
「等等,」司徒景修突然開口,轉身又走到她的面前,低頭望著她沉聲道,「我在這里等你有一會兒了。」
「等我?」不渝的腳步停住了,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僵硬,「等我做什麼。」
司徒景修移開視線,低頭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帕包得好好的東西︰「給你的。」
「給我的?」不渝滿月復疑惑地接過,打開一看,竟然是個通透的玉印,上面刻的正是自己的名字。心下又驚又喜,不禁月兌口而出,「大人自己刻的?很好看呢!」
嘴角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司徒景修快速地掃了她一眼,便望向遠處信口說道︰「昨日閑來無事,便刻印打發時間。念及你寫的好字,便順帶著給你刻了一個,你喜歡就好。」
「謝大人。」不渝福了福身子,面朝他淺淺地一笑,便起身欲走,「那不渝先回去了。」
看著她漸漸走遠的背影,司徒景修深深地吐了口氣,竟也提起了步子迅速地趕了上去︰「順路,一起吧。」
身後的人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左手邊,不渝不得不模了模鼻子,轉頭沖他尷尬地笑了笑。
兩人沉默地朝回走去,點點碎碎的陽光撒在化凍的路面上,顯現出斑斑的水跡。不渝走在司徒景修的身邊,本就有些心神不寧,擔驚受怕的,可正走著,卻見眼前沖過來一團小小的黑影,立即撞在了自己的懷里。踉蹌了幾步,還是滑倒在地上。
艱難地爬起身來,剛拍拍就準備開口︰「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話音未落,就傻在了原地,剛剛滿是埋怨的語調立即柔和了幾分,「大皇子,你,你沒事吧。」
蒼頌癟著嘴巴從地上爬了起來,烏黑的眼珠子朝不渝瞅了一眼,哼出一聲「不用你管!」就迅速掉頭,一溜煙兒地跑開了。不渝伸出去準備拉他起身的手就那樣尷尬地停在半空中︰「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沒摔到哪兒吧?」司徒景修急忙走到她近旁,朝她打量了一番,見她沒什麼大礙才放下心來。
估計滿腦子都是蒼頌委屈的小臉,不渝並未听清身邊人說的話,只是無意識地開口答著「估計摔疼了,眼楮里好像還有眼淚呢。」
「你,說……?」景修隨著她的眼神看了過去,良久才反映過來她所指為何,不禁輕笑一聲。
這才留意到身邊人的不渝,茫然地轉回視線,看著司徒景修洋溢著淺笑的臉,心里也是噗通一下,連忙撇開了臉︰「走走走,快點走吧。」身邊的人似乎比陛下還可怕呢,只要單獨和他在一起就會覺得心驚膽戰,渾身的汗毛都能站起來。
在他們還沒走到幾步之後,便听到不遠處有時輕時重的呼救聲,兩人聞聲都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模索著小跑去。本來還難得露出笑容的司徒景修似乎是憶起什麼,臉色突然就變得陰沉起來,腳下的步子也不禁放快許多。
此時,不渝也覺得事情的嚴重性起來,她耳中所听到的聲音仿佛非常熟悉,就好像是剛剛才听到過的。「是大皇子!」不渝驚慌喊出口,轉頭焦急地看了一眼滿臉嚴肅的司徒景修,撒腿就朝前跑了過去。
接近正午時分的湖,好些地方都已經化凍,露出一個個的冰窟窿。而蒼頌,正在水中奮力的撲騰著,一張本是紅潤潤的小臉霎時就被凍得發紫。眼看他的力氣越來越小,身子也越來越向水中陷下去,不渝已經來不及看附近有沒有人在了,連忙蹬了鞋子便縱身跳進湖中,朝蒼頌奮力地游去。湖水,是刺骨的冰冷,仿佛是利刃在身上放肆地劃割一般。她咬緊了牙關,努力地忘記身上的痛,繼續朝前劃著水。可眼見就要到蒼頌身邊時,小腿竟然突然抽搐起來,一根筋繃得緊緊的,讓她根本無法繼續。暗暗叫苦一聲,只能听天由命。自己搭上一條命倒是罷了,可卻沒將大皇子給救回,這不是白忙活了嘛!
腰身突然一緊,明顯有人摟住了她,將她向水面上托了一點。耳邊響起司徒景修暗啞焦躁的聲音︰「等我。」
還沒弄明白過來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味,身邊的人已經放開了她,朝著蒼頌游了過去。幸好,還有人救大皇子。這下心里一松,身子也跟著懈怠了起來,直重重地向湖底沉去。冰冷的湖水已經漸漸淹沒了她的脖頸,接著是下巴,再接著是嘴巴。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擺了擺頭,可那水面卻還是慢慢地到了鼻子下面。她絕望地閉上了眼楮,只得安靜地等待著死亡。
「我說讓你等我的!」那個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可這回卻充滿了焦躁和怒意。
不渝連忙睜開眼,看清了來人︰「司,司徒大人,你……」還未來得及說完整句話,眼前一黑,身子跟著一輕,她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