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青蔓殿外,剛剛出門倒水的容卉怔在了原地,她眨了眨眼楮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來人後,才忙就著衣服擦了擦手,福了福身子,「容卉給大殿下請安。殿下,娘娘正在殿內呢。」
蒼頌搖了搖頭,嘴巴里嘟囔著︰「我又不是來見她的,」忽而眉頭一揚,興致盎然地問,「秦不渝在里面嗎?」
容卉一愣,眨著眼楮看著他一副期待的模樣,半晌才回過神來︰「哦,回殿下,不渝她,她在。」
不容她再多說,蒼頌便興沖沖地繞過她朝殿內跑了過去。身後,緊隨著的是另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容卉模了模腦袋,拾起地上的木盆,歪著腦袋尋思著往回走去,心里卻直喊今天真是不尋常,連世子也跟著來了。
密密的淺綠珠簾內,只見一襲水紅色的身影正依著軟椅翻著什麼,不遠處的暖爐里飄出裊裊的煙霧。身後的沁兒正在給她揉著肩,嘴角噙著一絲滿足的笑。
蒼頌直直闖入,掀開珠簾便跪了下去︰「頌兒見過母妃。」剛說完,就抬起小臉來四處地打探搜尋著。
「頌,頌兒?」汐娩放下書卷,驚訝地站起了身,「你,你怎麼來……」話音還沒落,眼神就瞥到了蒼頌身後跟著跪下來的那個身影,沒說出的話硬是被自己吞了回去。她緊緊地盯住蒼晟,嘴角微微地抽動起來。
「晟兒見過娩妃娘娘,娘娘吉祥。」蒼晟高高地揚著頭,看著汐娩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來。
汐娩也不得不跟著淺笑起來,她偏頭看了看頌兒,又看回蒼晟,裝作不經意地問著︰「頌兒,他是誰呀?」
垂下頭的蒼晟,嘴角不禁上揚。竟然會裝作不認識自己,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啊。重新抬起頭來,他皺了皺鼻子,笑嘻嘻道︰「回娘娘,我叫蒼晟,是景陽王府的世子。」
「原來是世子啊,」汐娩配合地眯起了眼楮,上前虛扶了一把便退了回去,「不知隨著頌兒來所為何事?」
一邊的蒼頌見終于可以提到正事了,慌忙地擠上前來︰「母妃,那個秦不渝不在嗎?我昨天回去和晟哥哥提到她陪我玩雪球,然後晟哥哥也要跟著來一起玩。秦不渝不在嗎?」
汐娩猶疑地盯在了蒼晟的臉上,卻只見他的眼神異常澄澈,仿佛是可以倒映出她的影子。她一恍神,蒼頌已經走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衣角不屈不撓地追問︰「秦不渝呢?」
「哦,她,她出去了,應該一會就回的。」慌忙地收回散漫的視線,急急地走回軟椅邊復坐了上去,重拾書卷,指尖卻無法控制地顫。心里有鬼,怕就是這個樣子吧。
听到秦不渝不在,蒼頌嘟起了嘴巴,悶悶不樂起來。朝著殿內四處環顧一遍,忽又展顏笑開︰「那我去找她!晟哥哥,你在這里等著好了。」話剛說完,人便已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余下的人看著他的背影良久才慢慢地收回視線,重新又交織到了一起。蒼晟揉了揉鼻子,走上前來探過身子,皺著眉頭嘀咕道︰「晟兒其實不想和秦不渝玩,晟兒是想和娩妃娘娘一起玩的。」
書卷的紙張被自己大力地扯皺,汐娩霍然站起身瞪著他怒道︰「放肆!你,你……」念及沁兒在身邊,便立即頓住回身吩咐,「沁兒,給世子奉茶。啊,還有,帶些小孩子愛吃的點心來。」說到這里,她的眼神飄回蒼晟身上,笑眯眯地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也不知道晟兒愛不愛吃呢?」
沁兒應聲走了出去,殿內只余下他們二人。珠簾相撞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來,兩人之間的沉默讓汐娩的心越來越悶。蒼晟歪了歪腦袋,仿佛苦思冥想了一會,方愁眉苦臉道︰「娩妃娘娘怎麼可以不知道晟兒是誰了呢?」
「啪」的一聲,汐娩將手中的書卷扔到了他面前的地上,兩道秀眉緊緊地蹙起︰「蒼晟!你玩夠了沒有!我不管你為什麼要在他們面前裝瘋賣傻,但在我面前你還是不要太過放肆!」
看著她真的動怒的模樣,蒼晟撇了撇嘴,喉嚨里干干的︰「我真的只是想過來看看你而已。」
汐娩重重地嘆出一口氣,惶然地跌坐回軟椅上︰「一個世子私自見宮妃,你是想害死我嗎?」
「他們不知道的,我是跟頌兒一起來的,是來找秦不渝玩的。」蒼晟以為她擔心的是這件事,語氣頓時輕松了許多,眉眼間也透露出喜色來。
「夠了!」汐娩抬眼怒視過去,眼神凜冽似寒風冷光,「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你先前私自潛入皇宮的事我不追究了,現在你可以回去了。出去!你快點給我滾!」
為什麼會這麼動怒呢?蒼晟緊緊地抿住了下唇,直直看向她眼底的視線漸漸地疏離,一點點的失望被自己完好地隱藏了起來。他霍地轉身,衣角發出獵獵的響聲。用力扯開繞眼的珠簾,準備迅速離開這里的他卻頓住了足。
簾外蒼珩冷著一張臉,緊緊地注視著他,嘴唇抿成了一條近乎直線的淺弧。
「陛下……」他立即拜倒在地,心中抑不住的驚恐。她說的話,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蒼珩未曾理會,徑直掀開珠簾大步地邁了進去。剛剛才松下一口氣的汐娩,心髒差點都要停止了跳動,她猛地站起身來,看著走進來的他,驚呆了眼楮。
從地上撿起散落的書卷,順手拍了拍灰塵又塞回到汐娩的手中,口中淡淡一句問,卻絲毫辨不清情緒︰「他在這里惹你生氣了碼?」
「呃,他,他,其實……」汐娩擔憂地瞥了瞥珠簾外跪在地上的蒼晟,心下一片冰涼,「陛下,我……」
「他是朕二哥的孩子,就算再怎麼惹是生非,你也不該說出那樣的話來。娩娩,你讓朕失望了。」蒼珩緩緩地走近她的面前,低下頭來緊緊地盯住了她閃爍的眸子,口中吐出的氣讓汐娩渾身一顫。雖然他沒有大聲的斥責她,但她已經听出來這般冷淡的口氣下壓抑著多大的火氣。雖然不明白為何他會如此在意,但緊緊攥著的心總是回了原處。他,應該只听到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