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天地都仿佛在打著轉,緊閉的眼前卻是一片淒艷的紅,如自己口中吐出的血。不渝緊緊地抱著薄毯,渾身卻依舊抽搐不已,眼下如此燥熱的天氣,她卻渾身如掉進了冰窖一般寒冷。
「不渝?不渝?快醒醒,你不能睡啊,快點給我醒來!張太醫馬上就會來了。」耳邊有織錦急切的呼喚聲,不渝皺了皺眉,不願意轉醒。
一旁的織錦急得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突然擔憂起不渝的生死來,本受了雲繡的委托,可卻是百般不情願的。當看到渾身是傷的她那麼無力地躺在床上時,她還是止住了離開的腳步。抬頭望望天色,眼看就要到午時了,那張太醫卻依然久久未至。難不成真的是他受了什麼人的命,在方子里添了毒藥前來謀害不渝?可那張太醫一向都是給他們這些下人們治病的,早就和他們站成了一線,遠不應如此才是啊!
心下一急,忽然想起娩妃娘娘來,急忙撒腿朝潛心殿跑了去。汗沾濕了薄衫,粘糯地裹在她干瘦的身上。
「等下,你,你是……」攔住她的人正是伺候娩妃的張德伏,他看著這個面生的女子,疑惑地瞪住她。
織錦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氣喘而斷斷續續地答道︰「我,我要見娘娘。不渝,不渝她快要死了!」
一听到不渝的名字,張德伏也煞白了臉色,轉身急忙跑進了殿內。織錦站在殿外不停地來回走著,時不時地朝殿內張望一番。正著急的時候,一陣清脆的環佩叮咚聲傳了過來,她聞聲回頭立即跪伏在地︰「娘娘,不渝她……」
汐娩也不等她說完話,只是面色焦急地一指張德伏,口中厲聲道︰「立即去請江太醫,絲毫不得怠慢!」說著,就撩起長長的絲織裙角,從織錦身邊繞了過去。跟在其後的沁兒沖跪在地上的她笑了笑,彎腰單手扶起了她,便急急地跟了上去。
偏僻的角屋里,不渝正雙手掐著喉嚨在床上翻滾不停,口中「咳!咳!」聲不停,臉也被憋得通紅。汐娩的表情一滯,跨進門內的腳步踉蹌了一下,便立刻沖到了床邊抱住了不渝,潮濕著眼眶朝著門外怒吼道︰「太醫呢!江太醫怎麼還沒到!」
听到汐娩的聲音後,不渝才漸漸松開了掐著喉嚨的手,艱難地撫上她哭泣的面龐,扯出慘淡的一笑。嘴角的血漬似猙獰的惡獸,張牙舞爪地盯著汐娩。汐娩心里一痛,抽出帕子輕輕地替她拭去了那刺眼的血紅。
隨後匆匆趕到的江太醫也明顯一震,他先前因為幫不渝恢復記憶,跟她也算是較為熟悉。看到眼前這一幕,他也不禁有些驚詫,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了這幅模樣。他搭上細線側耳凝神診著脈,只見她的脈象不穩,時急時緩,顯然是中毒的跡象。他又開口望著滿眼絕望的不渝,輕聲地問了一句︰「能說話嗎?說說看?」
不渝伸手撫上脖子,試圖張了張口︰「我,我,咳咳咳咳……」眼淚被嗆出了眼眶,殘酷的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她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江太醫又仔細得檢查了好久,才蹙眉嘆出一口氣來︰「姑娘的確是中了毒,怕以後都難說話了。」他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走到桌邊結果織錦遞過的紙筆寫起了藥方。
「不能治好嗎?」汐娩抱著希望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江太醫回過頭來,一臉無奈的苦澀︰「娘娘,姑娘的毒不是一日造就的,而是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藥,日積月累而成,毒性早已根深蒂固,恕老臣無力為之。」看著娩妃黯淡下去的眸光,他又緩緩開口道,「幸而這毒藥不為致命,仿佛只想為了致啞,所以姑娘的生命是沒什麼威脅的.」
「罷了,沁兒,你隨著江太醫去取藥吧,不渝真的需要好好調養調養。」她揉了揉眉心,坐到了床邊望著呆愣住的不渝出神,兩人的心思卻一模一樣。究竟是何人下的毒,听江太醫所言,這個下毒的人應該一直在自己的身邊才是,並對她的膳食十分的了解。不渝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到站在一旁的織錦,只見她早已恢復了常態,面無表情地盯著不渝,可眼眶依舊是紅紅的。
注意到她的視線,汐娩也不禁抬頭看了一眼緊抿著唇的織錦,看著她冷冷道︰「不渝我要接到潛心殿里修養,先前勞煩你照顧了。」便不顧織錦微變的臉色,將渾身軟弱無力的不渝扶上了張德伏的背,便急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