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蒼珞走後的那個夜里,不渝就開始發起熱來。本是好好地躺在床鋪上休息,可半夜里就感覺渾身忽冷忽熱,一會兒仿佛是被火烤,一會兒又像是被冰凍。咽喉也腫了起來,一抽氣都似被腌過的疼。
發覺到她不安分地翻來翻去,司徒景修立即睜眼坐直了身子,湊到她的身旁就著射進來的微弱月光焦急地看著她。她的額頭是薄薄的一層汗,背後的衣裳也都被汗浸著,貼在她的後背上。司徒景修伸手擱在她額頭一探,卻是滾燙滾燙。急忙推了推她,想要把她喚醒,在這樣睡下去會更糟糕的。不渝皺著眉頭悶哼了一聲,陷在沉沉的睡意中不願醒來。仿佛自己被放在蒸籠里蒸著,想要睜眼逃開,卻怎麼也無法睜開眼來。
司徒景修立即站起身朝鐵欄那兒急奔了過去,攀著鐵欄就朝外喊道︰「徐獄吏!徐獄吏!這里有人病了!快請太醫過來!」
「嚷什麼嚷!嚷什麼嚷!」那徐獄吏揉著惺忪的睡眼,煩躁不安地走了過來,側了身子看到鋪上哼著的人,撇了撇嘴,「一個犯人而已!病了更好,省的麻煩!」說著就準備轉身離開。
「站住!」司徒景修握著鐵欄的手攥地緊緊的,連青筋都看得分明,「你膽敢讓她在這里死掉!有那些人來看過她你該知道!速速去請太醫!」
那徐獄吏不樂意地嘟囔了著︰「大半夜的哪來太醫啊!」雖這麼說著,卻依舊揉了揉鼻子便無可奈何地轉身去尋太醫。司徒景修立即掉頭走回不渝身邊,握著她的手依舊試圖喚醒她。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徐獄吏已經帶著尤鳴莨快速地走了進來。司徒景修站起身直直地盯住輕笑著的尤鳴莨,看不清幽深的眼神中蘊藏著什麼︰「尤太醫。」
尤鳴莨抱拳笑道︰「司徒大人。」
一旁的徐獄吏看到兩人之間氣氛的異常,連連插話道︰「我去太醫院的時候,只有尤太醫在,所以就請了尤太醫來。」
「知道了,麻煩徐獄吏先行退下了。」司徒景修從懷中掏出一枚銀錠放在他的手心,才領了尤鳴莨走了進去。徐獄吏得了賞,捧著銀子樂顛顛地走了出去。
依舊睡著的不渝滿面通紅,可干裂的嘴唇卻泛著白。尤鳴莨伸手覆上她的手腕,凝神把了脈才開口道︰「不渝姑娘定是不听醫囑,用壞了嗓子,引發了舊疾,」他回過頭來看著司徒景修貌似詢問道,「怕是那日在永硯殿吧。」
司徒景修蹙眉搖頭低語︰「那日我並不在場,所有的事也是從別人口中听說而已,」似想到了什麼,他猛地抬起頭來,「尤太醫那日是在的吧,那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本是不會有這麼嚴重的,想來還受了什麼刺激,」尤鳴莨回過頭看著不渝念道,也不知是不是在回司徒景修的話,突然眼神瞥到了她手臂上的一道紅痕,「這是什麼?」
「長公主殿下的鞭痕。」司徒景修悶悶地答著,對那長公主的刁蠻任性,所有人早就不想管了,卻沒想竟惹上了不渝的身上!
尤鳴莨又細細地查看了下那道痕跡,開口緩緩道︰「這一鞭子力道不小,不渝姑娘的身子本就虛著在,如何承受得了。我開副藥讓她先吃著,但大人你得讓她注意別再情緒波動,亂用嗓子……」正說著,他突然低下了頭,不渝的手竟然緊緊地扯住了他的衣擺。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滿月復的煩躁,耐心地問道︰「醒了?」
「尤,尤太醫?」她慢慢地扯了扯嘴角,「又是你啊。」
依舊拽著他的衣服,借力企圖坐起身來。尤鳴莨只得立即彎腰將她扶了起來︰「你該注意休息,人要休息,嗓子也要休息的。」
不渝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一旁滿眼擔憂的司徒景修,笑道︰「我沒事的。」
司徒景修點了點頭︰「讓尤太醫去給你拿藥!」說著,就朝尤鳴莨使了個眼神。
會意的尤鳴莨立即站起身來,卻忘記了她的手依舊攥住了他的衣角。這樣一使力,竟然拉松了他的衣帶,一個光芒璀璨的東西掉了出來。尤鳴莨一驚,伸手就要去撿,卻被不渝先一步拾了起來。
「尤,尤太醫?這,這個金釵怎麼會在你這里!」不渝不敢相信地瞪著他,兩眼里已經閃現了淚光,那金釵正是雲繡的那支,當日卻被自己丟掉的!
「我,我就是覺得這釵看起來價值不菲,一時貪了心。」尤鳴莨明顯有了些慌,神色也無法自若起來。
一旁的司徒景修沒再說話,只是表情異常嚴肅地緊盯著尤鳴莨。不渝突然又拉過尤鳴莨的衣擺,連聲道︰「這個是繡兒最寶貴的東西了,你還給我吧,我得替她留著。我像尤太醫定不是那種見財忘義的人!」
「繡兒?」尤鳴莨納悶地接到,轉瞬就松了一口氣笑道,「自然該物歸原主,那你就留著吧,還望雲繡姑娘在天能夠安息。」
不渝一喜,連連道謝不止。尤鳴莨尷尬地朝司徒景修告辭,便轉身出去取藥。忽見他的身形猶豫地停了下來︰「這事應該和你們說的,只是奇怪為何你們未得到消息罷了。」
「什麼?」司徒景修跟上前來。
「白日里有人從金美人的靜心殿中搜到了一瓶胭脂蜜,跟當日殿下玩的那瓶一模一樣,而且,里頭正是殿下所中的那種毒!」尤鳴莨淡淡地看著他開口。
司徒景修一驚,滿月復的猶疑不能解下︰「你是說金如月?她害的殿下?」
「還在查中,不過我相信你們很快就會安全地出來的。」尤鳴莨勾了勾嘴角轉過了身,而面上的笑卻帶上了讓人驚懼的寒意。沒想到這個林汐娩也當真不簡單,竟然如此幾招就將禍水引到了他人的頭上,看來的確不可小看她的。自己,也真的當注意了,差一點就露了餡,型號那金釵沒被人發現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