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逃一般地奔出了司徒府,站在空寂無人的街道上,她竟覺得自己真的已經無路可尋,無處可去了。整個人恍恍惚惚地靠著路邊走著,眼下只道要趕快找到伊塔,然後要讓他帶她走,他曾經答應過她的,他一定會帶她走的,會帶她離開這里的。
打開門來的伊塔還是稍微有些怔仲,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凍得一臉青紫的不渝拉進了屋子。屋內點著數支燃著的紅燭,融融的暖光立即將不渝頭上的雪融化開來,雪水順著發絲滴在了她的睫毛上。伊塔取過綢巾替她輕輕地搓揉著頭發,口中卻輕聲訓斥道︰「外面下著雪,你不是拿了傘嗎?看現在怎麼濕成這樣?」說完,便皺著眉頭急急地走到鄰屋,將那維給喚了出來︰「我去讓小二準備熱水,你把她看好了。」說著,還無不擔憂地看了一眼神思恍惚的不渝。那維連連點頭,緊張地皺著鼻子跑到不渝身邊,抱住她冰涼的身子,在她耳邊呵氣道︰「快點暖暖,快點暖暖,伊塔大哥會難過的。」
一直到那維幫她換上了干淨的衣服,不渝都沒有完全回過神來。伊塔見那維打開了門,才慢慢地走了進來,一眼便瞥到了穿著一身南蠻服裝的不渝。一頭的銀飾碎絡,在她眼簾前輕微地擺動著。一襲紅色的衣裳顯得她有了些精神,可眼神卻依舊生動不起來。他走上前撫住她的肩膀就輕晃了起來︰「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啊!說話啊!」
那維見狀急忙上前攔下︰「伊塔大哥,你別這樣,不渝姐姐會難受的。」
伊塔聞言無奈地松開了手,轉而坐到了她的對面,直直地盯著她看。這麼久以來,這是第一次他這麼肆無忌憚地看著她,每一寸都要細細地溫習。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曾經那樣歡笑的眉眼和上揚的嘴角,仿佛真的只停留在北羌的時候,停留在那個什麼都忘記了的時候。他一時忘情,竟然突兀地伸出手撫上了她的眉眼,拇指細細地劃過她的眉梢,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微微地顫抖著。不渝恍然驚醒,一雙眸子頓時聚焦在對面伊塔的臉上,她一把抓過他僵住的手,開口便哽咽著請求道︰「你帶我走。」
「走,走?」伊塔瞠目結舌,也忘記了先前一刻自己的尷尬,只是不解地看著她急切的臉。
不渝抓著他的手不肯放,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你不是說過要帶我走的嗎?你說過我們要每日騎馬看夕陽,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要帶我走的。你忘了嗎?你忘了嗎?」
看著她渴求的雙眸,一點點透露出來的光芒頓時照明了他陰霾的心,他震驚地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他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對他說過的那句話會記得那麼清楚,雖然心里明明清楚地知道,她是受了別人給的委屈才想到了自己,但能夠在最後一刻想到他,他已經心滿意足了。只是,如今他怎麼能帶她走?她的心,早就留在了這里,他又如何帶得走?
然而一旁的那維卻絲毫沒有留意到兩人的異常,只是興高采烈地拍著手嚷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伊塔大哥,你趕快帶著不渝姐姐一起走吧。我們,我們回南蠻?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南蠻也不錯的,那維住的地方一定也很美麗,對吧,」不渝听她這麼說,也趕緊抬起頭看著那維說道,見她的小腦袋點得如同搗蒜,不渝又低下頭來緊了緊伊塔的手,「我們明天就走,好不好?」
好不好?她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滿了對未來所有的希望,所有所有的希望如今只能掌握在他的手里,即使她還並不能清醒地看清她想要的未來到底是什麼。但是她口口聲聲要的未來,不也是他要的嗎?騎馬看夕陽,只他們二人。心里有暖意一點一點地升起,並漸漸地向整個身子擴散開去。他揚起嘴角,望著她晶亮的雙眸,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