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漸轉激忿的眼神,若嫣心中不由浮上一抹澀澀的酸楚,凡事都有因果的吧,什麼樣的屈辱會將一個清秀多情的少年硬生生扭曲了心性呢。知他已動了殺機,才會對自己如此詳盡地講述那段過往,若嫣力求自保的同時,也不禁感懷于當年情景,蹙眉凝神欲得知接下來的全部真相。
「他們不顧我的極力反對,軟硬兼施巧言哄勸,那時我雖未及冠,卻也不甘任人擺布,憑著對清芳的滿腔情意抵死不肯依從那門婚事。誰知那卑鄙的老匹夫竟伙同先父趁我閉門不出的當兒就著人代娶,直接在杭州便給我們成了親,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什麼都晚了。
婚後三天我都未見那新婦一面,直到被強制著去赴回門宴時,才听人說起她是呂家最小的女兒,也是最溫柔貌美的一個。而席間其他的連襟個個家世顯赫,她還有個姐姐竟然是宮里頭的康貴人,呵呵當時看著那些親眷鄙夷不屑的眼神,我才知道自己原來一步登天竟撿到個多大的便宜。
更可笑的是,當我不堪眾擾閃避到後花園里,卻看到一個比自己還要悲憤哀淒的男人,呵呵你道是誰?原來竟是我所娶嬌妻的未婚夫,他當時可是年少有為不知要比我強出多少去,最後卻被我憑空奪美,嘖嘖,豈不奇哉怪也。」
若嫣腦中靈光一閃,月兌口便道︰「顧明輝?那個人是不是顧明輝?」
宋大人仰頭長笑,「可不正是他!你又猜對了,這會兒那孽畜怕不還在杭州心急火燎地找尋這姓顧的,他卻不知,顧明輝雖和他母親有過那麼段兒淵源,卻是個一清二白的痴情種子,白白擔負了婬惡的罪名。哈哈哈,就讓他找去吧,最好一刀殺了姓顧的,日後好叫他生生地後悔死!誰叫那姓顧的比我來得幸運,雖也沒得到摯愛,卻不致遭受那無盡的恥辱和苦楚!」
再抑制不住心中的慌亂,若嫣騰地從椅中站起來,「你!你知道敏思的去向?」
「當然。這麼些年他的一舉一動,無不在我的掌握之中。只除了你,嘿我當初還以為他對你不過也是一時心動玩玩兒就罷了,未料想那小畜生竟動起了真心。唉!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早知道你給我帶來的麻煩會比給你帶給他的羞恥更多,當初說什麼也不能縱容你們走到今天……
坐下!你還想不想再往下听?」
咬牙權衡了會兒,若嫣嘆著氣重又坐下。
「杭州一行後再回到家鄉,我已經是個有妻室的人了,雖然那妻子我總共沒見過兩回,連面容都沒看清楚過。回去後第一件事,我就上沈家去求見清芳,結果先父的書信已先我一日就到了,信中說明我兩家婚約已廢宋家可改納清芳作小之意。可想而知,我被沈家堅決地拒之門外。
清芳她爹氣極了,見我去一次就著人出來驅打一次,任我百般容忍和求懇都沒半點兒用處。直到半個月後,她的乳娘偷偷出來給我傳話,清芳約我在後花園的角門邊相見。我滿懷欣喜地去了,卻終于見識到清芳柔靜外表下的剛強絕決,她跟她爹的意思同樣堅定,寧嫁市井刁民販夫走卒為妻,絕不與人作小。
她說自己之所以肯來見我,不過是要我不再糾纏罷了,我說什麼也不肯相信清芳對我情意已了,隔著角門苦苦相求于她,兩個人門里門外地相對痛哭良久,最後清芳終于狠心入內,只留給我一方被淚水沾濕的錦帕,和那句「忘了我吧!」之後便棄我而去的背影。
那一刻我了無生趣,幾乎便想就那麼心痛地死去罷了,呵呵卻不知家里頭等著我的,還有更大的屈辱和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