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一直抱我進了地宮,那時我才知道地底下也能建房子,還很寬敞,可惜只在那里停了沒多久,劉伯就背著兩個大包帶我出來了。
坐上馬車,我問他︰我們是去外邊玩兒麼?遠不遠?
劉伯看了我一眼,點頭︰遠,很遠。
我很高興,又問︰是去找哥哥嫂子麼?
劉伯一頓,再點頭︰嗯。好小姐,一會兒我駕車時,你千萬別再說話,也不要亂動知道嗎?不然被人看到了,可就玩兒不成了。
才走出沒多久,我就覺著膩煩了,原來在這勞什子里顛簸根本沒有呆在床上舒服。
忍了一會兒沒忍住,就從簾縫里偷偷往外張,只看到劉伯趕車的背影,大冷的天兒他居然流著汗,便遞個帕子出去,卻被劉伯瞪圓眼楮吼了句︰老實兒躺著,不許亂動!
我心里委曲,卻不敢哭,因也看出來劉伯好象比我還怕著什麼似的,便一直乖乖的,直到晌午他掀簾丟個餑餑進來給我吃,才扁嘴問︰怎麼吃這個?
劉伯車都沒停,只扭頭掃了我一眼,低低哄了句︰乖,先湊合著,等晚上到地兒就有好吃的了。
這一等就是四天,我始終沒離開過那輛馬車,沒吃過一頓熱乎飯。幾次想開口告訴劉伯,我不玩了,要回家,卻總在他緊鎖的眉頭和滿眼的焦慮中咽了下來。
那晚天剛擦黑兒,我才拿過一塊干糧還沒來得及啃,就听劉伯低低喊了聲︰小姐,快抓緊嘍!
馬車就倏地加速跑了起來,把我顛得東倒西歪,全身骨頭都要散掉了,急急拍著車門叫他快停下來。
劉伯只是不理,自顧地猛抽那兩匹馬,響亮的鞭子聲和刺耳的馬嘶聲清晰地傳進來,驚得我緊緊擁住被蜷起身子,再不敢亂動。
跑出很遠後,車子開始漸漸慢了下來,劉伯的馭馬聲和鞭子響卻越發急了,我心里開始著慌,隱約覺著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沒一會兒,後面開始傳來紛亂的馬蹄聲,然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劉伯的嗓音已見嘶啞,馬車也顛得更加猛烈,夾雜著四面八方轟隆隆的馬蹄響,嚇得我緊緊閉著眼楮,哭都哭不出來。
外面好象有人在喊著什麼,我卻听不清,只覺著車子忽然悠了起來,我的心也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兒,正不知所措間,一個人猛地撲過來拿身子緊緊摟住我,隨後我們便一起被甩出車外,在凹凸不平的坡地上一路滾將下去。
不知迷糊了多久我才醒過來,渾身都在酸疼著,卻一下子就看見不遠處劉伯滿是鮮血緊閉雙眼的臉,當時嚇得我魂兒都飛了,不曉得哪來的一股激勁,幾下兒就爬起來奔到他身邊。
劉伯為了掩住我,身上不知摔壞了多少處,遍體都流著血,申吟著睜眼見到我,卻強扯嘴角笑開了︰好小姐,你終于能走了,這下我也放心啦。
我們摔下來的地方是個很深很深的山谷,四處都是亂草和雜石,劉伯卻再也動不了,躺在地上強撐了半宿,叮囑我許多話後,就撒手西去了。臨終猶不放心我,緊緊地拉著看了又看,最後連眼都沒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