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方中昆找到我,說他要回去了,只是還有幾句話要跟我說。他說王總這次和他一起不是旅游,而是找人。他說王總查了檔案,要找的人在黑龍江的一個小縣城里,那人就叫董銅。具體找他做什麼,王總只說是要問問當年項鏈的事情,他說這人肯定知道。可是我們走走停停,王總就感覺自己不對頭,回來了。他沒能找到那人,可惜我也不認識他,我想王總心願還沒完成。可是這一切都是為了楊弦,也為了你。我知道你們近來發生的事情,你如果覺得一定要查實項鏈的事情,那就去找這人。方中昆就把那人的材料給了,還讓我要注意。他沒說注意什麼,可我能體會。
之後,我毅然決然進了楊弦的辦公室。楊弦對我的不期而至表現平淡,情緒也很低落。我說楊總我現在怎麼辦。她問什麼怎麼辦,我說我的工作安排呀。楊弦對我看了一眼,反問我說,你願意在哪,柯城還是省城?她不冷不熱地。我說我听楊總的。楊弦就說,你就回到柯城吧。我很想把王總的遺囑說給她听,我要看看她的反映如何。可是我遵守了王總的遺願,還是沒說。我就把方中昆說的話復述了一遍,楊弦這一次定神看了我一會,又反問我說,你看有沒有必要再去找這個人?楊弦的態度很曖昧,使我得不到準確判斷。我說如果華昌還要找我那我就去找他。楊弦不表態,冷冷的心思重重的,讓我看不出她對我的態度是留戀還是冷淡,我出了門。
我想我要回柯城去,春凌也說要回去的,我就一定要回去。
快要到春節了,前些天,天冷得出奇,連著幾場大雪下過,天寒地凍的。我等著華昌給我回音,可是華昌根本就沒給過我任何信息,他的按兵不動並不意味著他放棄項鏈。我就想起韓筱,這些日子我就從來沒忘記找韓筱下落。我很惦記她,我不知道她突然從我們視線消失的真正原因,但我猜想她一定是同齊總鬧翻了,又或者因為別的事故意避而不見我們。
就在我準備離開省城的當天,韓筱突然給我來了個信息。她告訴我,她現在處境危險。想約我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見面。可是我依舊身在省城。我不敢打她手機,我回了她的信息,我告訴她我立馬回到柯城。可是韓筱一直沒給我回音,我心急如焚。幸好,過了半小時,她回了信息,說她也來省城。我等她一上午,直到下午還沒見到人影。一直到天黑了,韓筱說她到了省城。還說她被人跟蹤了。我就約她在長江路的圖書城見面,我認為那里比較安靜。
到了圖書城,我還是沒見到韓筱。又不敢輕易打她手機。
正當我急不可耐時,韓筱來了。她風塵僕僕的,臉凍得紅紅的,又繃得緊緊的。我們就像地下黨接頭一樣,她無聲地尾隨著我出了圖書城。我們又打的來到幽靜的白雪皚皚的森林公園。
我想韓筱一定還沒吃晚餐,就要去弄些吃的給她,韓筱說到人少的地方去。我們就在夜晚燈火輝煌的街上,在冷漠的人群中穿行,找到一家角落里的小飯店。韓筱就狼吞虎咽地吃著面條,看樣子她太餓了,只幾口就把一碗面條一掃而空,然後擦著嘴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終于可以放心地吃點東西了,我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她還要給她加點什麼,她就搖頭說飽了,還笑著說,我淑女的形象全完了。
我急不可耐地問她如何處境危險。韓筱對我看著,說︰「你不會想到,差不多就如演電影一樣。這些日子,我原本打算到胡老師那報到去的。可是因為發生了一件事情,就被人追趕,我躲在一個高中同學家里,她家就在柯城不遠的鄉下。那麼多天過去了,我以為事情過去了,就回到柯城,可是我的腳剛落到柯城的地面,就有兩個人在我新租住的房間門前等著我。我遠遠一看並不認識。正好房東過來了,對我說你這些天上哪去了,他們天天來找你。我嚇壞了,掉頭就跑。他們也看到了我,立即追我。我沒命地跑,好不容易把他們甩了,還是回到同學家里,可我覺得這不是辦法,他們找我一定是為了春凌受害的事,所以,我就來找你了。你不知道,春凌差點出事啦。」
看來韓筱還不曉得我已經知道春凌出事了。
看得出韓筱的臉色發白,還處在驚嚇之中。她說︰「好危險呀,我的心還砰砰跳著呢。」
韓筱就告訴我事情的全過程。
丁唱,韓筱說,你不會想到害春凌的人是任世達。這人外表文靜,可他是蛇蠍心腸,毒得很。事情是這樣的。崔浩浩的公司和齊總的公司緊挨著,我們免不了常常見面。崔浩浩手下有個男孩,叫徐勇的,對我特好,沒事總找我玩,還喜歡炫耀他的一些驚險的事情。為這事,齊總還很生氣,叫我以後不要理他,說他是個流氓。可是我跟他接觸後發現他人特仗義,他們公司的事他都跟我說。這天,原本我是為了要去飄韻和齊總鬧別扭。一氣之下就約這男孩出去玩。他就對我說了一件奇怪的事。他說他不明白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又說他還算是個善良的人。我為他為什麼。他就說你認識王春凌嗎?我說認識。他說要是那晚他心狠一點,王春凌就不是現在的王春凌了。我問他這從何說起。他就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
頭一次,也就是我打電話給你的那次,華昌委托崔浩浩尋找項鏈。他們也去了王春凌的家里,可是被王春凌發現了,他們失手了。這一次,是任世達主動來聯系崔浩浩的。他說他有辦法拿到項鏈。還說這一次除了拿到項鏈還要為他做件事。徐勇直到那天夜里才知道另有任務。崔浩浩說,這次你可有艷福了。
徐勇被派于當天晚上帶兩個男孩到王春凌家去偷項鏈。他們做好了充分準備,買了蒙幻藥。于當晚潛入王春凌家,把藥放到她家的水瓶里。過了一會,見王春凌還有劉媽都上樓睡覺去了,他們就動手撬開窗戶進了屋。
徐勇對我說,因為有任世達提供的準確消息,他很快就拿到了項鏈,那項鏈就放在王春凌的房間里。可是對第二個任務,徐勇就犯難了。那個時候,另外兩個人回去了,這事僅僅只對他說了,要他親自完成它。
當時,徐勇看到睡得死死的王春凌,他不是沒想過佔有她,她太美了,那張漂亮的迷人的臉上還露出笑意,撩得他心突突直跳。徐勇不自覺中就喘著粗氣,他慢慢扒開春凌的衣服,他看到了生平他看到的最美麗的女孩的酮體。他很慌張,他就想不顧一切去模模那迷人的胸脯。可是就在這時,王春凌忽然說聲,丁唱,你過來,到我身邊來。徐勇以為她醒了,嚇得魂不附體,就躲到床底下。可是過會再不見王春凌有動靜了。徐勇就重新爬出來,不小心,他踫倒了一樣東西,一看是床頭櫃上的相框。徐勇拿了看一看,就看到了你和王春凌的合影。徐勇忽然間心里一動。可是這不會改變他要佔有春凌的念頭,他還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手腳忙亂地要去扒開春凌的短褲。就在他要完全扒開春凌短褲的那一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被他偷到手的項鏈忽然間在他口袋里亂蹦亂跳起來。當初徐勇還以為是手機來電發出震動,也不在意。隨著他手的深入,那項鏈更是加快了速度,繞得他不得安寧。他就伸手一模,這一刻他嚇得跳了起來,在他手中的項鏈通體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活蹦亂跳的,接著就飛走了,就像天空中流星一樣耀眼。徐勇當即嚇暈了。忽然就想到這是天意,不能欺負這女孩。
韓筱說,徐勇說當時他就是這樣的,心里一動,他說他呆在那里好長時間,渾身冒汗。他又看了看你和春凌的合影,他說他認識你,說你和我的關系很好,他就傻跪在地上,在那思索了半天。他說那一刻他忽然之間好像有一股力量制止了他,好像又一個聲音在對他說,不要亂來。他又看看熟睡的王春凌,就像維納斯一般安詳又美麗。于是,徐勇就用刀將自己手指切開,滴了幾滴鮮血在春凌的床單上,為了做得更像樣,他還干脆月兌光了王春凌的衣服,然後離開了。
韓筱說,你不要不信,徐勇就是這樣對她說的。別看他是個混混,可他心地好。他說他不能動春凌,他也說不清為什麼,他好像感覺有人對他說就是不能動她。徐勇還說回來後他說完成了任務,他沒敢跟崔浩浩說。
韓筱又說,我听了徐勇的話,我當時氣得肺都要炸開了。就找崔浩浩說理。我當時真是太沖動了,我害了徐勇,徐勇為此犧牲了一根手指頭。我對崔浩浩說,你不要和華昌一起害春凌,春凌怎麼說也算是我們的校友。崔浩浩就反問我說,你說什麼我不懂。我就說,你心里清楚,你都做了什麼。幸虧我當時沒把事情說白。可是崔浩浩當即就把徐勇喊來了,問徐勇說,你跟這丫頭都說了什麼。徐勇感覺到事情不好了,就把擔子都擔到他的頭上,他說,我什麼也沒說。崔浩浩上來就給徐勇幾腳,徐勇就栽倒在地,我看到此刻的徐勇那雙仇視的眼神,我怕出事。我就用眼神對徐勇說不要沖動。徐勇過後安靜下來,不一會,他就拔出腰間的小刀,毫不猶豫地就割下了自己的一根小指頭,理直氣壯地說,崔總,這就是我要說的,你不要疑神疑鬼。我什麼也沒跟她說。
我以為崔浩浩不會對我怎樣,可是崔浩浩還是對我不放心,就把我關在一間屋里。我知道崔浩浩害怕我知道事實,害怕我說出去,他要對我下毒手了。
但是我很幸運,我乘著上廁所的機會溜出來了。還得感謝那破廁所,它的窗戶根本就沒玻璃。我沒命地跑,先是到了郊區一同學家,可我感覺還不行。我就馬上趕路,我想我要回家。我還沒到家就給你發了信息,你說你在省城,我就又轉車來了。
丁唱你不覺得這情節既離奇又驚險嗎?可是我就尋思,那根項鏈是怎麼回事呀?韓筱最後問我。
此時我不想給她增加思想負擔,我只是搪塞她說,其實也沒什麼,華昌說項鏈可能關系到一個產品的配方,他需要,所以就想方設法弄到手。
韓筱說,這次真是老天開眼了,要不然春凌就會遭殃。
原來如此,我的猜想現在成了血淋淋的事實。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任世達口口聲聲說愛春凌,居然成為加害春凌的罪魁禍首。很難想象,任世達這「愛」字他是如何出得了口的。春凌要是知道了會作何感想?他的目的何在?看來任世達的目的不在春凌,而在乎春凌家的財產。這狠毒的主意一般人恐怕不能想出來的。他把愛情都當成什麼了?當作一種索取的手段,當成實現人生目標的階梯。為了得到某種利益,可以把陰謀藏于愛的中間。這太可怕了,這樣的人會有什麼事不能做不敢做呢?我听著韓筱的敘說,我瞠目結舌,我心中就像被一種東西堵住了。
稍後,我對韓筱說︰「看來任世達的陰謀得逞了,春凌已經不再跟我好了。」
「那就跟她明說呀,你不說我去說。」韓筱急急地。
我按下她,說︰「不是這樣心急就可以解決問題的,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呢。我們一件件一樁樁來辦。」我就把春凌爸爸過世的事,還有華昌和楊弦的事說給韓筱听,韓筱睜圓著雙眼,說︰「真想不到,這比電影里演的還要曲折呢。丁唱,你可要小心從事。」
我說我會的,你放心。
韓筱這時就輕松了,笑著說,「你也太摳門了,就這樣打發我一有功之臣?」
我也笑了,問她︰「你要我咋樣謝你。」
韓筱這時調皮地眨巴著眼楮,抿著嘴唇,想了想,說︰「我想好好听你唱只歌。我都好久沒唱歌了。」
我說那是小事,我們這就走吧。
到了歌廳,韓筱就像只小鳥一樣,歡歡跳跳的,一會伏在我肩上,要我唱歌給她听。一會兒放開嗓子唱著。韓筱的歌聲還是那樣動听,我百听不厭。面對韓筱的熱情似火,我為她高興,她已經從被崔浩浩甩掉的陰影里走不出了。
我說︰「韓筱,你下一步怎麼辦?現在看來,你是不能回去了。」
韓筱就說︰「我不回去,我跟著你。」說著還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我避開她的目光。
韓筱說︰「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春凌,哪有我什麼事呢。」
我說︰「你不要這樣說,我們是好朋友。」
韓筱又說︰「丁唱,要是春凌……我是說春凌真的不理你了,我可有機會?」她一張笑笑的好看的臉對著我,似真非真地,「你可是個炙熱燙手的人物呀。」她說了這話後臉就紅了,像喝醉了酒一樣酡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