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朵桃花引誘你 第三十章 結尾 第一節

作者 ︰ 龍霄

桃花墟,這個永遠氤氳在緋紅之中的仙境,此刻寂寥無比。那些開了幾千年的桃花全是濕濕的,仿佛被水洗過一樣,粉紅的顏色略略濃重了些。雲遮霧罩的遠山像是背景,繁復交錯的桃枝覆蓋的情思洞口,坐著一男一女。男的是促狹鬼吳詩芒,瘦得清雅月兌俗。此時,他以平常少有的姿態端坐著,似乎在思考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女的是桃花仙子,此刻雖神情莊重,卻因為內心被真情驅使,不禁滿面飛霞流紅,一種迫切的想望正在她的眼里閃爍出光芒。

兩位正面而坐,身下是花團錦簇。

促狹鬼吳詩芒道︰「仙子急急招我回來,雖知你定是著急所為,可我還是無能為力,望求仙子不要見怪。此番人間之旅,遠沒我想象中的簡單。風孩兒雖經歷了大風大浪的鍛煉,可讓我還是看不明白愛情是怎麼回事,哎呀,這惱人的愛情真的讓我難以琢磨,我都束手無策了。」

期待很久的桃花仙子以為促狹鬼會給她帶回風孩子或者一點好的消息,不想他竟口出此言,立即沉下臉道︰「既是束手無策,為什麼還在人間盤桓多日?我知道,你在騙我,你是推卸責任。誰不知你一向就有撒謊吹噓愛捉弄人的毛病,去到人間只怕也難改過。听說人間誘惑多多,美女如雲,莫不是你也被亂花迷眼,早把我的事情忘到腦後?」

促狹鬼吳詩芒一下子被逗樂了,又或許被氣惱了,只見他立刻起身,(他從來就沒如此安靜地坐過)徘徊著,道︰「桃花仙子這樣說,可是冤枉我了。仙子有所不知,人間確實花花世界,可花花世界再令人眼花繚亂,我也不敢胡作非為啊。你知道,我帶風孩子下去那是迫不得已。可我身在人間,心在這里。我回來時不是沒想過把風孩子帶回,可是回來又有何用?」

仙子忽然感到頭一陣疼痛,她的臉色一下子變白,形容黯淡下來。原來,仙子雖在情思洞里從蟄伏千年中慢慢醒來,只因一個靈魂未能聚攏,總覺精神不濟,常常昏睡。听了此言,更是失魂落魄,沒了精神。仙子只得把眼閉上一會,很久,有氣無力道︰「你別捉弄我了,山神說,是你偷去了我的桃花結,沒有它,怎麼能喚起風孩子記憶?你把桃花結帶到人間是何用意?今日又說它不起作用,讓我更是不解了。」

原來,仙子雖已是從蟄伏幾千年的狀態中蘇醒過來,慢慢有了記憶,慢慢有了仙氣。但醒來後,總感覺有一口氣郁結于心,使她不得安寧。一日,仙子到桃花池洗浴,忽見平靜的灑著粉紅桃花瓣的水面上忽現出兩個人的倒影。卻見那桃花仙子粉腮皓齒,含情脈脈。身邊的男子,頎長俊朗,風流倜儻。桃花仙子忽然間心中一動,她記起來了︰原來那郁積于心的一口氣是一個人的一句話,這個人正是印在水中身邊的他。「日頭可隕落,星星可泯滅,我們的愛磐石不移。」這是他說的呀!幾世幾劫了,這句話歷久彌新,永遠刻在心里,深深地刻著永不消退。桃花仙子終于漸漸地記起了她是明蟬,他就是桑爾其了,可是她不知道桑爾其在何方。她找到促狹鬼問明事情原由。促狹鬼吳詩芒就對她說,你要找的人現在在人間。事情的真相促狹鬼全知全曉。這個和桃花仙子同時來到桃花墟的促狹鬼自始至終都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人。現在促狹鬼終于找到了風孩子。可是桃花結又出了問題,即便他們面對面了,還是不能相通。

此時,促狹鬼吳詩芒看了一眼仙子,見她還是那般清爽月兌俗,那般純情,那般期待,活月兌月兌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模樣。不禁悶悶思索起來︰風孩子深愛的是王春凌而非桃花仙子,他們兩人到底誰才是他的真愛呢?莫非桃花結不是風孩子和仙子的愛情信物?又或者桃花結被山神做了手腳?于是就把三界經歷細細考量,忽然醍醐灌頂般悟出一點道理出來。

吳詩芒其實很懂桃花仙子的,但是從人間游歷一番回來,他的心思變得稠密了,不再只是過去那個只顧張口唱歌的樂師了。看著他秘密地送給風孩子的桃花結一日日在歌聲中被喚醒,他以為能夠找到答案,找到仙子和風孩子的愛情密碼。可是事實不是這樣,相反,卻是事與願違。漸漸地他懂得了,愛情是不需要附加條件的,任何神奇的工具在有情人的面前都是徒勞無益的。風孩子有著一個金子般的心,對待愛情堅貞不渝,雖遭受如此磨難,可他更看清了他的愛情真諦。促狹鬼越來越知道風孩子對春凌的愛才是堅定不移的。

見吳詩芒半天不語,仙子急了,催他道︰「你倒是听見沒有?我的桃花結拿來沒有?」

吳詩芒道︰「桃花結還在風孩子身上。你也不要著急,一定還有我們沒想明白的事情,我倒是悟出了幾分。」

仙子催道︰「快說說,你都悟出什麼來了,你能悟出,我為什麼不能?況且,我更明白我的心呀。」

促狹鬼吳詩芒看著仙子,不緊不慢地說︰「那是因為,你是睡的,我是醒的。」

吳詩芒繼續道︰「為什麼你們的愛情被阻隔?又為什麼桃花結不像菩薩說的那樣靈通?我覺得,還是因為你們的緣分未到。到人間一趟,我悟出些愛情的道理︰正所謂神有神性,人有人性。我看,神之愛比起人之愛要寬泛得多。人間之愛和和美美,人人心向往之。可是為什麼總有傷心離別,不歡而散呢?我想那是他們曲解了愛,狹隘地理解愛了。其實,愛是人內在的東西,唯有愛人們可以去擁抱所有,甚至包括他們的敵人,不能想象無愛的人間會是怎樣的。不過,人們有時總是將愛和目的聯系起來,將愛和需要聯系起來,有時還有來自外部的力量將愛壓制,就像你那個所謂的桃花結一樣,它被嫦娥利用過,還有人間那些人也想得到,它就不再單純只是愛情的信物了。所以你,我要說的是,大凡相愛之人,哪怕相隔千里萬里,兩顆心總是相通的,你有感覺,可風孩子至今沒有感覺。因此,我可以斷言,你們之愛不可確信,或者未到時候。」

仙子似懂非懂,問道︰「听你之言,我們沒有希望了?可我們前世緣分怎麼解釋?當初菩薩給的桃花結為什麼對我無用?我只知道我無時無刻不再想他,我能感覺他,這就是愛情,我的心又在怦怦直跳,它在告訴我,我們是相愛的。你是魔鬼,你不懂愛。」仙子說著說著就興奮起來,「你听吧,我听到了他的召喚。」

吳詩芒側耳細听,果然听見有人在喊桃花仙子,桃花仙子的。他忙打開破折扇,扇了一下,就見折扇扇開了眼前的雲霧,一道光亮直射在一個人身上,那風孩子躺在床上,夢囈不斷,喊著桃花仙子。吳詩芒一時驚奇,再听,又听見他在喊著春凌——春凌——他明白了。對仙子說︰「他那里是在喊你呀,他是要擺月兌你。」

說著就要拉仙子同下去查看。

誰知吳詩芒剛起身,就見一個人飄然而至,落在他們的眼前,原來來人是山神。

山神道︰「又想私自下凡不是?還是為了那個桃花結?今天,你們就听听青峰道人為你們解答吧。」

仙子和吳詩芒就朝遠山看去,只見很遠處青黛色的山巒上,青峰岩被白雲籠罩,若有若無,一個老人雙手合十,正在修煉,不難看出,他神定氣若,怡然自得。此時,只見他腳踏雲彩飄然而來,說︰「我來此桃花墟修煉也有多日,那日,風孩子來此,遭俾道追殺,吳詩芒,你來訪我,我說,緣來緣往,皆由因果,隨它去吧。因為我知道,桃花墟的清明之日遠未來到,桃花仙子之愛也還不到時侯。不但如此,你們的那個桃花結已是罪孽深重了。可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只因仙子你心迷則痴,不可教也,那日只有大徹大悟了方可了此情緣,這也是菩薩之意。要懂得在仙界愛以大愛為先,何況,那風孩子在人間沒圓他的願望,你怎可以奪人之愛?他日,等他修得正果,來到仙界,你們再接並蒂之蓮,施愛四方,豈不更好。」

「那怎麼辦呀?我不能看著風孩子在下面受苦受難呀。」桃花仙子說。

青峰道人雙手合十,念道︰「痴心不改才是大苦,你離仙人還差得遠,願仙子三思後行。」說完又駕雲而去。

此時,微風吹拂著桃花墟,怒放的桃花一時全都舒展著花瓣,格外艷麗,仿佛昭示著什麼。

山神道︰「事情既有頭就該有尾,我給你們幾刻功夫下去,也好了此事端。」

桃花仙子答謝道︰「謝了山神。」

桃花仙子和促狹鬼吳詩芒這就下凡而去。

雲彩之上,吳詩芒看著桃花仙子舒展開緊皺的眉頭,輕笑道︰「還是放不下心?不過,待會你會看到他了。」

仙子道︰「我問你,我們的緣分何時方能實現?這樣下去,風孩子怎麼想?他知道嗎?我是說他可知道我們過去的事?你都給風孩子說了?」

促狹鬼調侃道︰「還用說?你們不是心心相印嗎?這會,你的心又砰砰跳了?」

仙子都囊著嘴,似笑非笑,有意推搡了吳詩芒一下,「說了嗎?可曾對他說了?」

「說了,全都說了,就像我對你說了事情的經過一樣。」

「那就快點吧,我可是望眼欲穿呀!」

促狹鬼吳詩芒嬉笑著,道︰「不急,不急。仙子,你也犯了人類的毛病︰急躁。」

桃花仙子嗔怪道︰「去了一回人間,老拿人間語氣說我,你才是鸚鵡學舌呢。」

這時兩人對著漸漸遠去的桃花墟看了一眼,又望望茫茫天宇,過後再看看人間。

突然,促狹鬼吳詩芒驚呼道︰「快看,那亮光,那通紅的亮光在飛,是桃花結,風孩子這又是怎麼了?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景象?我們快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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