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心藥
娘走了好幾天也沒有回來，哥哥更是沒有蹤影，我和蘭蘭單獨相處的這幾天里，蘭蘭發生了令我欣喜的變化。她開始進食，也願意跟我說話了。
蘭蘭的話不多，總是在我給她喂藥喂水喂飯的時候對我說「謝謝」，她說話的聲音很低，還不敢用眼正視我，我看得出她有意躲避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
肯進食的蘭蘭氣色很快好轉了，她的臉色由刷白變得紅潤起來，精神也明顯好了很多，看到我寸步不離地守護著她，她會感激地沖我點頭或者微笑，她的笑很難得，在我眼里是那麼燦爛那麼迷人，自從到我們家以來我還從來沒有見她笑過。
只是，當蘭蘭困了睡著的時候，她時不時地會發出驚恐的呼叫聲，滿頭大汗地喊著「不要，不要」從噩夢中醒來，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情不自已地把她攬在自己的懷里，輕撫著她如雲的秀發給她慰藉和關懷，任由她在我懷里傷心地抽泣。
每每這個時候，我的心就會充滿矛盾和不安，該給蘭蘭撫慰的那個男人應該是哥哥而不是我，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是不是會對不起哥哥！可是當時情形我根本無力拒絕，更不忍撒手不管。那時的蘭蘭就像一只驚恐受傷的小鳥，她是那麼需要溫暖和關愛，而哥哥卻不給她！
又過了幾天，娘來了一趟，她給我送來幾千塊錢，看到蘭蘭的狀況娘放了心。娘告訴我爹的年齡大了不易走動，而且因為那個不愉快的中秋夜爹的心里發堵，居然自己嘔出一場病來。爹現在在家需要人照顧，娘吃過午飯就要回去，走的時候坐在蘭蘭的床邊說了很多安慰她的話。經過這場病，蘭蘭也改變了對娘的態度，娘說話的時候她在認真地听，說完了她會笑著點頭，娘出病房時她還親切地喊了聲「大媽」，听見蘭蘭喊她「大媽」，娘先是怔了一下，很快便回頭對蘭蘭笑了笑說了聲︰「好閨女，好好養病，大媽在家里等著你回去哦！」
娘的這句話好像刺痛了蘭蘭，我看到她的臉色突然變了，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她沒有接娘的話茬兒，低著頭又不吭聲了。
看到情況不對頭，我趕緊把娘推到門外，對她使了個眼色讓她走。出了醫院的門娘就催著我回去，我要把娘送到車站，娘把我拉到一邊偷偷地說︰「金安，你哥哥自打你嫂子住院就沒回過家，讓人給他捎信兒他還是不到醫院來，我是既擔心你嫂子的病能不能治好，又恐怕她不見了沒法兒跟你哥交代，說心里話，你自己在醫院照顧你嫂子娘不放心啊，可是娘又確實月兌不開身，眼下你嫂子的身子一天天好起來了，你可一定要多長個心眼兒，千萬別讓她給跑了！」說完，她一把把我推進醫院的大門口憂心忡忡地轉身走了。
我對娘的話很反感，可細想一下娘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蘭蘭要想逃跑在這里可比在家里容易多了，如果她真的在醫院從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不知道哥哥會怎麼對我！我突然覺得自己在醫院不是為了照顧蘭蘭，反而成了監視她了。急匆匆地回到病房，看到蘭蘭仍躺在床上，我才暗暗松了口氣。
蘭蘭的身子在一天一天復原，精神也明顯好轉，可她還是經常一個人發呆。常醫生在觀察了幾天之後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關起門對我說︰「小伙子，我交給你的事兒辦得怎麼樣了？我不是拿話嚇唬你，你自己也親眼看到了，你嫂子跟正常人不一樣吧，為了徹底治愈她的病，現在我要根據你了解到的情況給你嫂子對癥下藥了，不然的話她就是出院了，也會留下痴呆的病根兒！」
我明白常醫生不是在嚇我，蘭蘭的的確確有很多跟正常人不一樣的地方，她幾乎每晚都要做惡夢，每次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渾身不停地顫抖，牙齒咬的「吱吱」作響，那樣子挺嚇人的。還有，她醒著的時候很容易發呆，看人的時候目光呆滯，即使對我笑的時候也帶著一股子憨樣兒。她的情緒很不穩定，房間里稍微有點兒響動都會驚嚇著她，她脆弱得好像一個易碎的玻璃瓶，一不小心觸到了她可能就會成為碎片！
常醫生交代我的事我還沒有一點兒著落，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問蘭蘭，我不是擔心她不說，而是恐怕會刺激到她，像她現在的情況我不得不有所顧慮。
見我低著頭不說話，常醫生又開口了，「小伙子，我知道你很為難，而且這件事病人也難以開口，作為一名醫生，我就要
對自己的病人負到責任，該說的我已經對你說過了。不過，這件事對你來說還是有選擇的余地的，如果你不在意病人以後是不是會留下後遺癥，再過幾天讓你嫂子的身體復原後就可以出院了。」說完，他站起來對我擺了擺手，「我還忙著呢，沒有別的事你就可以走了。」
我站著沒動，焦急地說︰「常醫生，我相信您的話，也知道您有法子只好我嫂子的病，請您千萬不要放棄對她的治療，我會盡快想辦法把嫂子的情況搞清楚的！」
常醫生听我這麼說又坐下了，一臉嚴肅地對我說︰「小伙子，這段時間誰都能看出來，你是非常喜歡你的嫂子的，我想你也不會讓她留下終生遺憾的！既然你現在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以一個醫生的身份坦白地告訴你，我只是盡己所能為你嫂子治病，卻無法百分之百地保證你嫂子的病就能治好，因為她現在的癥狀已經不是身體里的病，而是思想上的病，這種病通俗地講就是心病！」
「心病？」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听他繼續說下去。
「大凡得心病的人，十有**都是在精神上受到過強烈的刺激，這種刺激是常人無法感受的。受到刺激的人時常會有一種沉重的壓抑感，整個人處于焦慮和恐懼的狀態，時間長了，就會形成神經紊亂，嚴重的則表現為神經錯亂，久而久之得不到有效的治療的話，最終的結果不是變成瘋癲就是成為痴呆。你嫂子屬于內向的性格，但她人很聰明，所以她現在表現出來的癥狀是間歇性痴呆，而這種痴呆癥狀不是藥物所能只好的，必須用一種特殊的療法。」
「什麼特殊療法？」我不解地問。
常醫生解釋道︰「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嫂子的病做需要心理治療，心理治療也是要用藥才能見成效的，只不過這種藥非常難得！」
我瞪著眼楮問︰「什麼藥這麼難找啊，難道是因為它太名貴，這個世上很稀少嗎？」
常醫生微微笑了笑，一字一頓地回答道︰「這種藥是用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那到底是什麼藥呢？」
「心藥！」
我恍然大悟，常醫生要給蘭蘭用心理療法治病，當然需要給她用心藥了，而他要我想辦法搞清楚的事，不但是在找蘭蘭病癥的根源，而且是為蘭蘭對癥下藥尋找「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