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登九五 正文 第十六章 我心有猛虎

作者 ︰ 韓尚軒子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高溫消退,涼風習習。

有一位哲人曾經說過︰如果一個城市有靈魂,那麼晚上就是觸模靈魂的最好時間。

卓言沒有按照姐姐卓青的意思留宿在邯城賓館,因為他不放心吳念念和李小英兩個女孩子。卓青也沒有強留卓言,但是要求他將身上的衣服換成了自己從上海帶來的名牌服飾,卓言笑著說這麼晚了誰會在意穿什麼,姐姐卓青卻正色道︰衣服是穿給自己看的,又不是給別人看的。

卓青派司機開車送卓言回去,走到樓下時,卓言又看到了鄭英豪,鄭英豪似是在這里等了幾個小時,看到卓言後馬上掐滅了手里的香煙,朝著卓言快步走過來道︰「卓鎮長,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詳細討論一下修路的事情。」

「後天吧,後天早上九點我帶好資料去鄭總的公司如何?」

「那好,後天我在公司恭候卓鎮長大駕光臨!」鄭英豪的表情很真摯,禮貌而不諂媚,讓人看上去很舒服。

鄭英豪此前送卓言來邯城賓館時已經做了決定,他承諾給卓言修路一事英豪集團將一力承擔,大豐公司不會再參與進來。

其實卓言向來是對事不對人,他並不會去針對徐大立做些什麼,徐大立在卓言的心里不過是個莽夫而已。

卓言之所以後天才去和鄭英豪商議修路一事,是因為他明天要陪著卓青去城郊的弘法寺上香。卓青每次來邯城必會去弘法寺,有時還會住上幾日和寺里的老方丈探討佛法。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和方丈探討佛法的機會,卓青雖然每年只來一次,可捐給弘法寺的香火錢早已不計其數,打個不貼切的比喻,卓青是弘法寺的白金會員。

對于卓青研習佛法一事,爺爺極端反對,老人認為這是造成卓青三十幾許還不想嫁人的真正原因。卓言記得前生隨姐姐去過弘法寺幾次,那時他還上初中,當時的老主持第一次看到卓言時說了四個字︰慧根獨具!卓言到現在也想不通那個老方丈到底從哪里看到了自己的慧根。

但是這四個字不知怎麼傳到了爺爺的耳朵里,老人得知卓青不僅自己學習什麼高深佛法,還帶著弟弟卓言一起去,當下大怒,大罵姐姐卓青糊涂,老人還放出話來,誰敢再帶領卓言去學習什麼佛法就打斷誰的腿。

老人的話不過只是氣話而已,但是和爺爺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卓青不想惹爺爺生氣,從此後真的再沒帶卓言去過。可這次卓青說去弘法寺上香,卓言卻提出來要陪她一起去,卓青雖然有些意外,但是想了想也答應了。兩世為人的卓言已經看破生死輪回,當然不是去探尋什麼所謂的佛法和慧根,他只是想多陪陪卓青這個最親的人。

回到安置吳念念的小旅館時已是九點多鐘,吳念念和李小英正在屋里聊天,看到卓言回來,兩人都松了口氣,李小英看著卓言眼神里敬佩的神色更甚了,原來是吳念念把卓言在學校的事一一講給了李小英,當然,卓言並不知道吳念念替自己做的免費宣傳。

卓言回到自己的房間,洗完澡準備休息時卻響起了敲門聲,開門看到吳念念站在門外。

「這麼晚了還不睡覺去,在這里鬼頭鬼腦的干什麼?」卓言有些累了,明天還要早起陪卓青去弘法寺,有些不耐煩道。

吳念念似乎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不生氣,烏黑的大眼楮鎮定自若的看著卓言理直氣壯道︰「我白天睡多了,現在睡不著。」

卓言都要被吳念念氣樂了,笑道︰「那你想干什麼?」

「小英跟我講著講著故事就睡著了,我還想听故事,你能不能給我講?」

「不能!」卓言說完後便啪的一聲將門關上。

但是門外並沒有預料的腳步移動聲,過了幾十秒卓言又打開門發現吳念念還在門外站著,大眼楮里充滿了委屈。

卓言想了想笑道︰「你真的想听故事?」

「恩!」吳念念很肯定的說道,心里在想著卓言學長這麼有內涵的人,講的故事一定很淒美。

「那進來吧。」卓言將吳念念讓進屋里。

吳念念上身穿著一件粉色的小體恤,是一襲綠色短裙,看上去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卓言是個正常的男人,看著像個熟透的小櫻桃似地吳念念便感覺血液有些發熱,馬上後悔將吳念念請進屋里,暗罵自己雖兩世為人,定力卻沒什麼長進。

吳念念伸了個懶腰,細細的腰身似柔弱無骨,卓言輕咳了下,說道︰「听好了啊,故事開始!」

吳念念馬上正襟危坐,打起一百個精神期待著。

「有一對夫婦在兒子滿三歲時,替他拍錄像作為紀念,三歲的小男孩十分開心的在鏡頭前跳來跳去……

那對夫婦也沉浸在幸福的愉悅當中,而沒注意到兒子的不對勁…….

就這樣,那個三歲的小男孩跳著跳著就死了…….

一年後,這對夫婦在兒子忌辰那天,把錄像拿來看,以慰藉思子之苦。

沒想到……」卓言說到這里忽然停了下來,不住的搖頭。

听到興頭上的吳念念不由追問道︰「怎麼了?」

卓言猛然提高了聲音道︰「沒想到……鏡頭里一直在跳的兒子不是因為高興才跳,是因為一只憑空出現的手正抓著兒子的頭發,不停地往上拉….拉….拉拉….拉…….」卓言說完後又特意注視著吳念念頭上的方向。

「啊……….」吳念念一臉驚恐的大叫著跑了出去。

「哈哈哈。」卓言大笑,如果不是講個恐怖的故事,還真想不出什麼辦法把吳念念這個聰明的丫頭這麼快就打發走。

第二天吃早餐時,吳念念惡狠狠的盯著卓言,用力的咬著油條,仿佛油條跟她有仇似地,李小英看著將油條碎尸萬段的吳念念有些莫名其妙,只有正襟危坐的卓言心中竊笑。

吃過飯後,卓言告知李小英明天將去英豪集團討論修路一事,囑咐她準備好資料後便趕向了邯城賓館。

出行宜輕車簡從,卓青只帶了司機和一個助理,和卓言一行四人奔赴弘法寺。

弘法寺是一座千年古剎,建于元末明初,坐北朝南,佔地面積約一萬平方米,山門上方是首任方丈題寫的「弘法寺」三個鎏金大字。山門飛檐重稜,走進山門後,一條弧形的水泥路通向大雄寶殿,整個院落結構嚴謹,布局得當,具有中國木建築的風格,古樸典雅,玲瓏清秀。

早有僧人引領卓言一行人步入大雄寶殿,殿內正中有一高丈余的大銅佛,兩側各立有九尊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羅漢,另有一口形體龐大的鐵鐘和一面碩大無比的擂鼓置于兩側,更添幾分莊嚴。

卓言觀察著姐姐那繁瑣的動作,只見卓青右手拿香,左手插香,先插中間,再插右邊,最後是左邊。然後在佛像前右手蒲團跪下,將雙手掌心向上與肩同寬,頭叩下至蒲團,頭抬起來時手掌翻過來伏在地,起身再合十,反復三次才算將上香的過程完成。

「明海禪師,我願捐資十萬將貴寺山門再做修葺。」卓青每次來都是大手筆捐贈。

「多謝卓施主慷慨解囊,施主一心向佛,廣結善緣,實乃弘法寺之幸事,天下之幸事。」老方丈明海禪師依舊是那番感謝的話語。

卓言看著莊重威嚴的大殿,在這里,靜听木魚的聲音,確實可以使人忘卻凡塵俗世的恩恩怨怨,放下心中纏繞的絲絲雜念。

望著和老和尚交談沉思的卓青,卓言有些理解了姐姐的苦衷,縱然身家億萬,也擺月兌不了那份內心深處的彷徨,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姐姐尊貴的外表,卻沒有人體會到那高傲外表下心靈的孤獨與酸楚。

下午,卓青讓司機送卓言回去,自己則住在了弘法寺接待香客的客房,卓言知道,在母親周年祭日前,姐姐是不會出寺了。

卓青還替卓言向方丈求取了一串開光的佛珠,老方丈看著有些沉默的卓言說道︰老衲曾經說過施主獨具慧根,如今看來,施主慧根仍在。

卓言笑了,如果說自己有慧根,慧根早已在重生之時斷掉了,湊到老方丈的耳邊,輕聲道︰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讓老禪師錯愕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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