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活寶父子張嫣撲哧一聲被逗笑了然而斗室之中待樊伉一離開聒噪的氣氛便安靜下來她打量那個坐在窗邊的年輕男子自斟自飲自哭自笑旁若無人仿佛坐在一邊的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
這還真是——
張嫣吸了口氣自從穿越到這個世間她還從來沒有被一個人忽略的如此徹底。尤其當這個人還生的和莞爾一般模樣真是讓自己不開心。
那廂張偕放下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壇重新擺開棋局左手執白右手執黑交替而下白黑二子竟是自己與自己對下棋子落在盤上錚錚的聲響。
她忍不住問道「你這麼下贏了輸了有意思麼?」
「沒有。」張偕道「不過反正也只是個消遣。」他終于抬頭看了張嫣一眼。小小的女孩喝了小半壇酒臉上嫣紅嫣紅的不過神智還算清醒走到他對面執起白子道「我陪你下一盤吧。」一雙貓兒般靈動的眼楮漆黑靈動流光霞照。
「你」張偕覷了覷她無可無不可道「也好。」
她將盤上的棋子分別撿回棋盒耳邊听得張偕笑道「上次你走了以後曹窟和蕭隨他們打賭猜你是男孩還是女孩果然我沒看錯是個女公子。」
「你叫什麼名字?」
「嫣。」
她答道凝眉看著棋盤這才現此時圍棋與後世的不同處。
兩漢圍棋棋盤縱橫共十七道比後世十九道要來的簡單。不同于後世執黑先行如今這時候是白子先下子。
這可麻煩的很張嫣想笑著問張偕「可不可以讓我幾個子?」
張偕問她「你今年幾歲?」
「過年就七歲了。」
「七歲啊。」張偕唇角微微翹起笑道「我七歲的時候圍棋一道上漢宮中就沒有人能勝過我了。我讓你八子吧。」
「不用。」張嫣在棋盤上扣下四個白子笑道「四子就夠了。」知他說起的是那段在暫都櫟陽的時光那時候他們兄弟年紀都還小還能夠兄友弟恭那時候有一群總角之交在身邊能放聲歡笑毫無顧忌的嶄露頭角。
張偕不置可否隨著下了一枚黑子。抬頭見張嫣凝著眉計算神情十分可愛不由微笑。
張嫣皺眉思忖她雖不肯泯泯于眾人矣但也十分注意不願讓人覺出自己太奇峰清崛處。總是強迫自己扮小扮茫然扮無憂無慮扮出平常六七歲孩子在眾人眼中應該的模樣。但唯一在張偕面前不肯太平庸讓張偕瞧輕了自己去。
良久她遲疑著扣下一枚白子。
張偕棋藝高明並不在意她如何走下子思慮極少棋風快捷。然而慢慢的張嫣下子也快捷起來幾乎他的棋子才落她的棋子也就落下來完全不加思慮二人你來我往很快的棋就到了中盤到此時張偕才覺得棘手起來仿佛整個棋盤棋風隱隱被牽制無論將子落在何地都如同一個漩渦最終不得不被對方卷走。不由暗暗驚心打量著對面坐著的小女孩見她還是如最初一樣的顰著眉將所有精力都放在棋盤之上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覺自己的打量。
他將信將疑打疊起全部心力在棋局上度漸漸慢下來左支右絀對方卻依舊能在自己甫落子的時候就跟著落子似乎根本就不管自己的棋子落在何處。
將到終局張偕苦笑一聲推坪認輸。
張嫣呼了口氣這才覺額上汗水涔涔而下。
「在下自七歲棋藝成後除了在我父親手上輸過數盤外還沒有如此慘敗過呢。」張偕含笑道這才將面前這個原本輕忽的女孩放在心上。
張嫣怔了一怔赧然笑道「何敢和留侯相比其實是阿嫣自己取巧了。我于棋道上涉獵有限只是從前見過一張棋譜在對方讓四子的情況下能牽引對方的棋力一步一步的引入自己的局中若棋過中局那麼無論對方棋力多麼強勁也已經無能為力了。」
「世上竟有這種奇妙棋譜?」張偕訝異道「不知張娘子在何處所見。」
「听人所提那人自己也忘了。」張嫣笑道「其實這譜說來奇妙用起來卻極難一要對方肯讓四子而公子初與阿嫣下棋之時又過于輕敵這才入了彀。若是對方先行知曉堅持不肯讓四子又或者棋力稍弱根本不理我所設下的陷阱就半分也用不上。」
張偕微微一笑。
「阿兄可有字?」
他听了女孩的問話怔了怔「男子一般到弱冠之齡才有長輩取字。我今年不過十五不過朋友間嬉戲倒是取了一個名號。」
「這個我知道」張嫣抿唇微笑「我听舅舅提起過是燕隱公子。」
「嗯。」張偕含笑點頭只道張嫣口中的舅舅是樊伉並沒有太過在意。見女孩眼底的淡淡孺慕心中一動問道「阿嫣以前見過我麼?」
「嗯?」張嫣頓了一頓才自失笑道「沒有啊。只是我有一個哥哥和你長的很像。我看見你就像看見他總是忍不住親近。」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麼能夠見一見與莞爾如此相似的張偕是不是也是莞爾在另一個時空對自己的保佑呢?
「阿嫣」他收好棋盤淡淡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張嫣點頭起身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張偕一把扶住擔憂道「你沒事吧?」
「沒事。」張嫣笑笑搖頭。
上車的時候張偕問「阿嫣你家在哪兒?」
「尚冠里。」
張偕怔了一怔尚冠里位于長樂未央之間住在那兒的多半是皇親國戚「你父是?」
張嫣回頭笑道「說來我們尚算是同宗我阿爹是宣平侯張敖。」
在侯府門前辭別了張偕張嫣帶著荼蘼回府穿過前庭轉入角門腳步輕快忽听得廊上一聲聲音「阿嫣這是從哪兒來啊?」聲音沉靜肅雅正是她的公主娘親。
張嫣僵了一僵回頭笑道「今兒早上去京郊尋景娘姐姐阿母是知道的後來想阿婆了就又進了宮一趟。」眨眨眼楮表示無辜。
「還裝。」魯元板臉道「你阿婆早遣了人來說午後就送你出宮了。」
「啊是有這回事兒。可是樊家表舅帶我去東市吃酒這不剛回來末。」
魯元的眸中閃現笑意「大約一個時辰前你樊家姨公拎著他家家法到處追他兒子你表舅便躲到我們家來。兩個人就在這庭中上演了一出棒打逆子的好戲最後你表舅吃不住招出來將他爹的屠刀藏在府中湖邊假山石下。」
撲哧張嫣忍不住笑了投到魯元懷里抬起頭來「表舅忙著躲他爹爹的棒子將我丟給燕隱適才就是燕隱送我回來。」
「燕隱公子?」魯元眨了眨眼楮有些訝異「是他啊。」她喃喃念了一句不再追問拍了拍女兒道「今個兒也是你表舅太毛躁就算了。可是阿嫣你雖年齡還小卻也是長安數的出的貴女你爹爹和我可沒教過你隨意和陌生人留在外頭。」她板臉肅然道「以後可不許這麼沒規矩若是遇了什麼事你要我和你爹怎麼辦?」
「娘啊」張嫣抗議道「你可不是要關我在府里吧你女兒遲早會悶出病來的。」
「誰要關你?」魯元點了點她的鼻子「以後出門多帶幾個自家下人長安城里別的女兒家能去的地方你都能去。」
「阿母最好了。」張嫣歡喜謝道。
回到房中洗漱過後換了寢衣張嫣對著銅鏡梳這時候她的頭又長長了一些已經可以到腰下了數月以來保養的非常到位比剛來之時柔順的多了。頭將干未干的時候梳起來最水潤長長的一下能梳到底很有成就感。
「翁主」荼蘼咬唇進來。
「別」張嫣終于想起來回頭正色道「我阿爹已經不是諸侯王了所以你以後不必再喊我翁主了隨著別的諸侯家喊娘子就可。」
「這——」荼蘼不甘被張嫣瞧了一眼不甘不願的換了稱呼「娘子。」
「娘子今日在宮中你為什麼要和皇後娘娘說那柏葉膏是東園公家的景娘制的?」
「可不正是景娘姐姐一手一足的制出的麼?」張嫣奇異的瞧了瞧荼蘼滿是不解。
「可是」小丫頭急道「這樣說起來皇後娘娘會以為那些都是她的主意。」明明明明都是翁主——娘子到處翻出來的方子仔仔細細教著她做出來的好東西偏偏這功勞似乎被她奪了去這算是怎麼回事?
「你想多了啦。」張嫣盈盈笑道「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怎麼會讓人一句話輕易換了去?」
「可是——」荼蘼還要再說卻見張嫣忽然顰了眉彎下腰去道「別再說這個吵我了我的頭有些疼。」
荼蘼只當張嫣是裝腔拿勢躲避她的追問過了一會兒才覺著張嫣面色白額墜冷汗不像是裝的這才慌了神扶著張嫣道「娘子是不是要請大夫來看看?」
「不用。」張嫣搖搖頭道「這疼是一陣一陣的咬著牙過去就好了。你扶我上床躺會子。」
臥在床上果然就好些了張嫣昏昏沉沉的睡去第二日醒來覺得懨懨的見荼蘼神色擔憂便笑著安撫道「早就不疼了。」
「可是小娘子小小年紀的這樣犯頭疼總不是好事。」荼蘼神色凝重「我還是去稟長公主吧。」
「不要」張嫣拉著她的袖子道「娘這些日子照顧弟弟已經很勞心了。不要為這點子小事去煩她。——大約是我昨日頭沒有擦干吹了風受涼了下次注意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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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干脆的承認一點我是棋盲。象棋規則會但是從來下棋目光短淺只顧眼前所謂的走一步算五步絕對不會生在我的身上。至于圍棋……
寫這一章的時候曾經起心在網上找了個圍棋初學入門去看不過看完了三四章敗退。
所以如果有圍棋資深人士瞧出這章寫圍棋純粹是在扯的話其實我真的是純粹就在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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