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嫣華 網友上傳章節 六十五︰懵懂

作者 ︰ 柳寄江

漢十二年

上元

上元是一年最熱鬧的時日之一又兼南方淮南之亂剛剛平定大漢國境升平長安城中在這一日掛起無數彩燈相與慶賀。

張嫣穿行在東市當中沿途欣賞各家市肆掛出的彩燈或有心思巧妙令人歡喜。

「哎荼蘼你瞧你瞧」她興高采烈的指著一家市肆斜挑里打出的最上一盞蝴蝶宮燈「那盞燈多漂亮?」

「再漂亮也是小手藝。哪及得侯爺花大價錢請專門的彩燈師傅打得漂亮?」荼蘼撇嘴道「小——公子若是想看漂亮宮燈只在府里就看的到何必巴巴的跑出來?」

張嫣抿唇笑笑「家里的燈再好也及不上外面的這點子人味。」她吩咐下人買下宮燈道「正好拿過去博燕隱哥哥一笑。」

淮南之戰已經過去了一段日子對士兵的撫恤已經下去。而當初中軍帳中一戰死國的漢軍將士呂皇後更是特意加了一份例錢以表對維護太子的恩德。雖然最後分到死去軍士家人手中不過數十錢眾人已是感恩戴德。看起來一切都平和安樂大漢江山日益鞏固帝都長安一片太平日月隆重慶祝上元。

張嫣嘆了一口氣。

她想起了張偕。

關內侯張偕的右眼亦在淮上一戰中受傷回京之後一直在留侯府休養陛下遣太醫探視。道是並無大礙慢慢將養就好。

只是誰都心知肚明無論如何傷到了眼楮。日後目力終究會受損一些了。

家人與燈販爭吵的聲音傳過來張嫣愕然回神問道「怎麼了?」

「公子看中的這盞燈」家人執燈轉身不服道「他說了要百錢結果小人付給他他又不賣。」

她挑眉稀奇道。「為什麼不賣這燈有人預定麼?」

「那倒沒有。」賣燈人苦笑道「只是公子你地人給的是莢錢若是莢錢的話得要百五十錢。」

「莢錢怎麼了?莢錢也是陛下明令行的。」家人猶自道。

「您這話我也知道」賣燈人也寸步不讓「只是我若收了你的錢到別處也當不得半兩錢花啊。」

張嫣要了一枚秦制半兩錢和一枚莢錢掂在手中。見莢錢方寸比半兩錢小了大約三分分量也要不足六成。二者面文卻皆為半兩。

「公子平日里不親自經手銀錢所以大約不知道」荼蘼在身後輕聲解釋道。「其實秦錢自個兒也不足半兩大約只重四五銖。大漢建立後因秦錢重陛下便令民鑄莢錢這本是陛下惠民之意但莢錢重三銖錢輕文重百姓覺得吃虧。若用莢錢買東西便要價地高些。」

張嫣皺了皺眉然而瞧著手中宮燈實在是喜愛便道「老翁說的也在理。百五十錢就百五十錢吧。」

她提著宮燈到留侯府。大門開處。侯府管家已經是熟見她了。笑鞠道「小公子是來探我家二爺。」

「嗯。」張嫣當戶跳下車來。和氣道「我自個進去就可以了。」

忽見得一襲紅雲從大門飄出來容色娟妍的少女面上氣的淚花閃現偏倔強的仰不肯墜下回頭對著留侯府大門喊了一聲「哪個稀罕你?」從階上下來正當面撞上張嫣是以韶華之名冠劉氏的楚國翁主劉擷。

「哎表姨安好。」張嫣尷尬喚道。

劉擷怔了一會兒才想起她是誰從鼻中哼了一聲冷道「你是來探張大公子的?還是不必去的好他最慣會將別人好意當驢肝肺。」又拂袖嫌惡道「好好地女孩兒偏偏要扮成這樣?俗氣。女孩兒有什麼不好值得你不恥成這樣?」潑辣辣的數落了一通話也不等張嫣答徑自上了駟馬安車御人呼喝轉瞬間去遠了。

張嫣直愣愣了好一會呆才轉頭問張管家道「楚國翁主這是怎麼了?」能做留侯府的管家老人也是成了人精的含蓄笑道「楚國翁主的心思老奴看了這麼些年也沒有看懂。」想了想又輕聲提醒道「大約是楚國翁主好意來探二少爺二少爺卻沒如她意吧。」

她輕車熟路的走入東園站在廊下听安室之內傳來輕聲話語「楚國翁主也是不懂事適才胡亂言語大哥莫放在心上。」

又有一道低沉嗓音喟道「阿偕你心里可怪大哥?」

「那是沒有的事情。」聲音堅決而輕快。

「阿偕你好好的養傷——」

張嫣在門外輕輕咳了一聲喊道「燕隱哥哥。」

過了一會兒藍衣男子掀簾辭出照面招呼道「張娘子。」正是張偕的長兄留侯世子張不疑。

「燕隱」張嫣鬼頭鬼腦的探進來笑道「我可是擾到你和你哥哥了?」

「沒有地事。」張偕抬頭淡淡道「我最不愛見他這個樣子兩個人對著都難過。」

因是在屋里他只穿了一件白色單衣外披錦袍露出領緣。因為有傷右眼纏著白色紗布唯余一只左眸帶著淺淺的琥珀色通透清亮。側視風華。

「真是美人。」張嫣小聲的嘟噥著「怨不得劉擷艾慕了他這麼多年。「燕隱哥哥」她了一會兒呆笑道「我剛才在集市上看到一盞燈就買過來送你是不是很好看。」

「嗯。」張偕微微笑道。

她興致勃勃的站起身來「那我幫你把燈掛起來。好麼?」

「哪敢勞你大架」張偕微微一笑轉身吩咐道「瑞澤替張娘子將燈掛起來。」

張嫣滿心歡喜地看瑞澤將那盞蝴蝶宮燈懸在安室正廊之下。「點起來以後就更漂亮了等到了晚上你讓瑞澤幫你把燈點起來推門一看就可以看到燈。啊」她忽然想起張偕地眼楮心中很是抱歉。

「沒事的。」他自己倒並不在意「我用另一只眼也看的見。」

他站起身來與她共同站在廊下。負手看瑞澤將宮燈掛起。張嫣抬頭只能看見他的側臉弧度「你的眼楮還疼不?」

「早就不疼了。」他亦微笑作答。

費力將自己從沒頂中拔出來她目光游移沒話找話「剛才我看到楚國翁主從府里出來怒氣沖沖地樣子。我這個表姨娘又漂亮又那麼喜歡燕隱。燕隱都不喜歡還能喜歡誰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張偕悠然道「阿擷是好女子。可是我和她合不來的。盼她早些懂了這個理也好不誤了她地青春。」

「再說」他頓了頓閑淡道「她雖是難得的好女子可是這世上也不是沒有別的好女孩了。比如說——阿嫣?」

「嗯?」

她以為他在喚她。訝然抬頭。

「你呀。」

費了好一會兒她才將他的兩句話連在一起解釋剎那間心頭一顫而對面張偕伸出手來指尖慢慢觸近她的頰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他輕拍了拍她地顴。「最近不頭疼了吧?」

「啊——?」反應了半會兒才反應回來。頓時面上燒紅狼狽搖頭道。「不疼了。」

辭出留侯府地時候她瞧著日頭苦澀想是那一瞬間室中氣氛太靡然還是宮燈太美好才讓自己亂了心思。

算起來自己到漢初已滿了三年莞爾的身影出現在夢中越來越少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心頭深處總有一個地方深深地鐫刻著他的名字。而張偕的形貌也漸漸立體起來獨立一席之地可是在適才的一剎那兩個人影子疊在一起似要合二為一。

「娘子」荼蘼笑道「不早了可是要回侯府?」

「好荼蘼」張嫣模了模肚子求道「我肚子餓了我們找家食肆去吃點東西吧?」

「公子這話說的」荼蘼失笑無奈道「你是主我是婢難不成我還能阻你?」

瓊陽食肆

張嫣方跨進門便有小廝迎上來「小張公子是吧?」他笑道「有位公子已經在二樓訂了雅間專侯著公子前來了。」

荼蘼驚疑不定卻听張嫣詰的一笑聲音清脆「好知道了。」轉身吩咐隨著前來的家人「你們便自己在樓下找些東西吃吧。」帶著自己上了樓。

推門而入撲鼻地便是淡淡的茅草香氣香氣繚繞的雅室中靠著街窗口前站了一個白衣男子身形淡雅。

「張娘子。」男子回過頭來。

竟是鳴雌亭侯府的五公子。

許襄欠身笑道「襄恭候已久了。」

「嗯。」張嫣淡淡頷轉身柔和吩咐道「荼蘼你替我守著門莫要讓人過來。」

荼蘼懵懵懂懂只得訥訥應了一個好字。

「听聞張娘子前些日子犯了頭疾如今可好些了?」許襄恭敬問道。

張嫣瞧了他半響撲哧一笑自嘲道「听起來我地頭疾如今在長安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已無大礙。」

「那就好。」

許襄珍重的從懷中取出四色錦囊一字排開放在案上一色綠一色紫一色暗藍一色靛青錦囊針腳細密式樣清奇除顏色外並無其他不同。

「多謝小娘子臨行前贈襄錦囊妙計。如今依著張娘子的意思完璧歸趙只是」許襄遲疑道「其中白色那只錦囊在淮上之戰中遺失在戰場上找不回了。」

「是麼?」張嫣坐于案對嫣然一笑自上次生了頭疾後阿母簡直是將她當豬養恨不得每日里她吃了睡睡了吃中間什麼都不要想。而她自己一來是感阿母愛惜之意二來也是怕自己落下病根便依了阿母的意思盡量少動腦幾個月下來不知不覺間腦子就比從前鈍了不少「那也沒什麼要緊。只要不落到別人手中就可以了。」

許襄怔了一怔瞧著女孩姣好的臉蛋許久神色復雜道「如今我方信敝姐當日說的話張娘子是天外高人當之可轉天下。張娘子雖無殺伐沙場之才但語義精奇洞燭幽微常做能人深醒之語。且對太子心思了若指掌言必中其心。襄僅憑此五錦囊縱無寸土爭戰之功經此淮南戰在太子心中地位只怕不遜于張偕樊伉——只是襄有一點不明白。」

「張娘子既然有此之才為何不親自勸說太子而要借襄之口言之?」張嫣促狹一笑道「許公子是因了令姐之前的預言才肯認真听我說話吧。」

許襄面上微微一熱轉過頭去。

她也不以為意續道「若是換了個別人只怕將我的話當成小孩子胡言亂語怎麼可能听進一字半句。」這還算好地若是不僅不信反而將她當做妖孽上身她可不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我們間也不過只是個交易我借你之身行我之言輔我舅氏自行走出一片天地一步步達到他的夢想。而你借我兩千年後的學識在儲君面前出人頭地完成你的野心。

很公平。

我不怕你出賣我。因為你若要出賣出賣的同時是你立功建言的根基失了它你什麼都不是。

許襄告辭後張嫣點了菜肴吩咐荼蘼道「將那邊地香爐捧過來。」

荼蘼捧來香爐疑惑道「娘子你要做什麼?」

張嫣將錦囊投進香爐之間直到瞧著它們冉冉化為灰燼方吁了口氣。

「荼蘼」她甜甜一笑道「你知道我一向和你最親近你答應我一件事今兒地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可好?」

荼蘼怔怔的瞧著她第一次感覺到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地女孩子悄悄的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長出了新的稜角。

春天要到了。萌動的少男少女心啊。

到漢十二年張嫣9歲。

默離大婚還差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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