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暉照耀在草原上色澤金黃。
和親使羅恕在馬上抬起頭揩了一把汗。
一望無際的青草從和親車隊的腳下蔓延出去似乎一直到要到天盡頭。遠遠的數騎駿馬從落日的方向奔馳而來迅捷而彪悍。
「全隊警戒。」羅恕揚聲喊道。漢軍勒馬停下重重護衛住楚國公主的宮車。
「吁。」來人一直奔馳到車隊面前三尺才勒住馬默默讓開路左衽獸氅的年輕匈奴男子策馬從後馳出笑道「王廷都尉渠奉單于命前來迎接漢朝公主。」在馬上當胸行了一禮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篝火熊熊的在匈奴草原的夜色中燃燒起來。
在臨時搭就的帳篷中劉擷緊了緊身上披著的絮裳。雖然說時令已經是初夏入了夜的草原卻很有些冷這讓從小在中原富庶之地長大的她很不適應。
「公主加件衣裳吧。」舒蘭捧出和親妝奩中的紫貂大氅將它披在劉擷身上。
「嗯。」她點點頭問道「大家都睡了麼?」
「除了守夜的軍士大家應該都睡了。」
「我去外頭走走。」
初夏的草原帶著一種潮濕的氣息篝火靜靜的燃燒著偶爾一兩聲畢駁聲響。她伸出手烤火草原的夜空似乎壓的特別的低靜謐地夜空呈現一種深藍的色澤星星仿佛伸手就夠的著。冰冷冰冷她仰頭相看忽然覺得心頭寂寥。
「咕咚。」
一聲聲響從身後傳出。
「誰?」她嚇了一跳連忙回頭。
傍晚里趕來的匈奴男子倚著帳篷就著酒囊仰喝了一大口酒。放下來覷著漢人公主的容顏。
因站地離篝火很近火光在她的半邊頰上投出艷紅的色澤帶著一種溫暖的意味。在這個冷清的夏夜里她仿佛就是一個天堂。
「看什麼看」劉擷惱羞道「你好大的膽子。」
渠呵呵一笑投開了目光。「那你可要習慣了。我們匈奴人和漢人不一樣看見好看的東西就愛大方觀賞你要是一個一個生氣那以後可忙不過來。」
年輕匈奴貴族男子的目光清澈中帶著一種懷念讓劉擷討厭不起來兩個人隔著數十步地距離彼此靜默整個營帳靜悄悄的仿佛清醒的只有二人。
劉擷彎腰添了一夾干草問道。「這麼晚了都尉大人不去睡麼?」
「公主不也是沒睡麼?」
渠又喝了一口酒忽道「公主和她。一點都不像。」「她?」
「嗯。是靜閼氏。哦按照你們漢人的說法應該是叫須平長公主。」
他本以為來的會是一個和劉丹汝一樣的溫柔靜默的女子卻不料看到了一朵堅強帶刺的芍藥花。
「自然不一樣。」劉擷驀地感受到一種屈辱「她不過是呂皇後挑出來的平民女子而我。卻是楚國翁主。」
豈能等同視之?
「有什麼不一樣麼?」渠淡淡笑道。
劉擷忽然泄氣是啊有什麼不一樣麼不過都是大漢送來匈奴和親的公主。在匈奴人眼中都是一樣地。
尊貴的楚國翁主。和低賤的家人子。是一樣的。
三日後都尉渠護送楚國長公主進入匈奴龍城。
「都尉大人。」匈奴守衛打開城外柵門。抱胸道。
「嗯。」渠頷問道「我妹子可進城了?」
「知道都尉最疼妹子」守衛轟然笑道「左谷蠡王地隊伍昨日就進龍城了听說阿蒂居次便在里面。」
渠大喜笑道「那單于呢?」
「單于在王城。」
在王城的東北角有數座高大寬敞的帳篷。「大漢公主便在這里歇息數日吧。」渠引著劉擷進入其中最華麗厚實的一座拍掌吩咐帳中匈奴奴婢道「好好伺候公主。」
「是。」四名女婢將雙手交疊于胸前屈膝行了一個禮。
「你們都下去吧。」劉擷吩咐道「我累的很想休息一下。」
匈奴女婢看了一眼她疲憊蒼白的臉色掀簾退出帳篷。
「公主要睡一覺麼?」舒蘭為她月兌下外氅問道「一路辛苦公主也很累了。」
「我怎麼敢?」劉擷苦笑道「在別人的地方。只微微眯一下就好了。」
帳中的爐火燒地極旺她伏在鋪著層層毛皮的睡榻上不知不覺竟進入夢鄉。夢中少年早逝的阿媽張開雙臂慈愛笑道「阿擷來。」
于是她扁扁嘴向母親奔去。
哪怕有再多風雨母親都會一一為她擋去。
她的母親。
「砰——」
杯盞落地的聲音。小說網
她吃了一驚連忙驚醒問舒蘭道「怎麼了?」卻見舒蘭也是茫然在帳中逡巡了數遍看見地上的一個小女圭女圭。
那是一個約莫三四歲地女孩子穿著匈奴人地獸皮服飾領緣瓖著一圈潔白的兔毛頭上十余根細小地辮子結得極妥帖。
似乎因為是渴了所以去取案上的女乃子卻因為人小力薄一個沒捧住杯盞就跌落了下來。
小女孩吃了一驚回過頭來看見人縮了縮肩膀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劉擷皺了皺眉她最不耐煩孩子哭鬧。又兼此時心情忐忑不由僵聲道「哪來的孩子竟跑到這兒來了。將她帶出去。」
舒蘭應了一聲見女孩身上衣裳雖厚實。料子卻破敝顯然平日里並沒有得到太好地對待應不是權貴兒女。下手便重了幾分。然而女孩嗚咽幾聲抬起頭來露出眉眼竟有幾分漢人清秀柔軟的輪廓。
她啊了一聲便扯不動了。
「是離離居次。」一個匈奴女婢掀簾進來見了女孩。吃驚道。
雖然對匈奴習俗規矩不太了解劉擷倒也知道居次是匈奴人對貴女的稱呼不由好奇道「一個好好的居次怎麼跑到我的帳中來了」更別提看她寒酸可憐地樣子「她的父母是哪位?」
女婢遲疑了一陣道「適才我還看洛洛在到處找離離居次呢我這便將居次帶過去。免得她急壞了。」
劉擷挑了挑眉。
然而這終究不是漢地她嘆了口氣自己也沒有多余的好奇心可供揮霍。
女婢牽著離離的手掀簾出帳。遠遠的。一個匈奴裝扮的少女奔跑過來見到離離一聲低泣彎腰緊緊抱住了她。
哭了一會兒後她抬起頭來看見帳中楚國長公主秣麗冷淡的容顏以及右衽交領漢家深衣渾身一震。
「洛洛。」女婢們聚攏過來勸道「既然找到了離離居次你便趕快回去吧。若是被它它閼氏看到了又要不好了。」
洛洛怔了一怔忽然抱著離離在帳外跪下來。道。「婢子求楚國長公主救救離離居次吧。」叩頭咚咚有聲。
「這麼說」劉擷的目光投在座椅中捧著炊餅吃地專心致志的女孩。「她是須平長公主的遺月復女了?」
「是的。」洛洛跪在帳中「公主生她的時候難產沒有熬過去萬幸小居次還是活了下來。單于將她交給它它閼氏撫養它它閼氏嫉恨當初公主專寵怎麼可能好好的待小居次。算起來小居次今年都六歲了看起來不過才四歲光景。」
須平長公主亡後她與朱朱是漢人女子又失了主子庇護在王廷之中處境淒涼。只是安分的帶著離離居次。然而單于似乎忘記了有離離這麼個女兒又因為離離居次有漢人血統在王廷中就像個可有可無的孩子可憐的緊。上個月八歲的多先王子路遇離離離離又哭又鬧最後伸手在多先臉上劃了一道傷。
它它閼氏責罰離離朱朱忠心護主替離離挨了二十鞭到現在還下不了床。
沒有了朱朱在一旁洛洛一個人帶離離便難免手忙腳亂今日里一個不慎便讓離離溜了出來卻不知道為何竟鑽進了楚國長公主地帳中。
洛洛不住的叩嗚咽出聲。
天可憐見終于又有一位漢人公主嫁入了匈奴。
她相信唯有在漢人公主的帳下朱朱與自己還有離離居次才能夠得到安寧妥當的照料。
劉擷面色陰晴不定最後嘆道「你帶著小居次回去吧。」
洛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絕望道「長公主不肯施以援手麼?」
匈奴人不善待漢人那倒也沒什麼可說了。為什麼連大漢的公主都不肯幫她們一把?
劉擷將指甲掐到掌心里厲聲道「如果你只會哭那麼就算我能夠幫忙也不會去為你花一分力氣。」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公主。」舒蘭捧了一杯新的乳酪遞給劉擷小心道「那位離離居次看起來也真可憐。」
劉擷瞟了她一眼「你也想要我收留下她們麼?」
舒蘭訕訕的不敢搭話。
她嘆了一口氣「我何嘗不想呢?只是我暫時還不能。」
她初來乍到連和親禮都沒有正式行過誰都不認識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能夠貿然的接過前閼氏的子女。
那豈非是重重的得罪了如今照看離離的它它閼氏。
「你就盼著她們能多撐一陣子」劉擷垂眸淡淡道「若能多待一陣子也許我可以……」
我會盡快結束匈奴地戲份然後回頭繼續阿嫣的感情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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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大婚真的不遠了。
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