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她喚道身子一歪驀的倒在來人懷中。
劉盈嚇了一跳懷中少女縱然隔著層層衣裳也覺得出肌膚滾燙的熱度。而粉面已經染上了病態的嫣紅。美則美矣亦是觸手嚇人。
「舅舅。」她迷迷糊糊中記得一些事情于是拉著劉盈的手喚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說匈奴——」
她的聲音細如蚊吟又有些含糊劉盈凝神細听也不過听清她喚自己而已伸手撫下她的眼瞼叮囑道「阿嫣你現在在高熱不要胡思亂想好好睡一覺待睡醒了。舅舅再陪你說話。」
他抱起張嫣回頭吩咐通知北軍中尉收隊回城懷中張嫣披著的外裳很是寬大下擺拖在地上行動之間有些阻滯劉盈的目光轉到其上——那是一件灰色的男子外袍帶著一些青草與汗息的味道。
「啟稟陛下」酈疥揖稟「是臣怕娘娘落水著涼這才冒不諱而獻衣的。」
「嗯。」劉盈點點頭略過心中的點點不悅吩咐道「今日酈侯尋人的功勞。朕會記得。不過你此後再不得再向旁人提及始末。」最後一句已是聲色俱厲。
「諾。」
「長騮。」劉盈使了一個眼色。
韓長騮自幼隨在皇帝身邊最懂得皇帝的心意連忙應了一聲褪下自己的納了絲綿的冬袍替張嫣蓋上。于是將酈疥地外袍奉還笑道。「多謝酈侯爺的心意。」
酈疥苦笑道「不敢當。」
接過衣裳他並沒有重新披上只低著頭不去看皇帝抱著少女離開的身影。心中微微黯然。不必特意叮囑縱然只是為了此時尚著高熱的張嫣的閨譽他本已打算將今日之事永遠地埋藏在月復中。
椒房殿
張嫣燒了一日一夜才真正清醒過來。手機小說站
「娘娘總算醒了。」荼蘼歡喜的攙她起身「娘娘身份金貴怎能只帶著尹勤與白玉京兩個人就出宮。荼蘼說了多次。你就是不听。這次失蹤後陛下與太後俱為你憂心不已就是事後侯爺與長公主听到了消息也怕被你駭的一跳吧。」
「好了好了。」她苦笑的模頭好容易醒過來卻被荼蘼念的直想再睡過去。她沉默了片刻問道「白玉京和尹勤他們兩個。如今怎樣了?」這二人並無過錯不過受她連累而已。
「還能怎樣?」荼蘼嘆道「尹勤被陛下命罰在渭水河前跪了一整夜。如今應回宮等候處分。至于白謁令她責咎己身。自請詹事大人入蠶室思過了。」
「唔。」張嫣苦笑。
「娘娘」解憂端來食蘞笑道「這是太醫署為娘娘開的湯藥一直在殿中溫著。」
她皺著眉直懷疑太醫將天下所有的黃連全部塞進這碗藥中仰面一口喝完。「陛下呢?」吩咐道「讓木樨去請陛下到我的椒房殿來一趟就說」她用認真地語氣強調「我有急事求見。」
中宮署木樨領皇後命來到宣室殿前遠遠的瞧見相國曹參與幾位朝臣從殿中出。便知皇帝政事已了。于是請侍中通傳陛見。
那名頭戴貝冠。臉釜淡淡脂粉容貌縴秀仿若女子的少年侍中听了張皇後的名字。哼了一聲仰天走了。
木樨愣了一楞張皇後乃是後宮之主又得呂太後以及皇帝歡心雖年紀不大但她以中宮署的官職主請署天子數就連御前總管韓長騮也得賣她幾分面子。這位侍中究竟是什麼來頭竟敢連皇後也敢甩臉子?
「他啊。」韓長騮苦笑道「閎侍中近來受陛下寵幸時常伺候筆墨。驕矜一些也是有的。hTtp://」
「不過是一個小小侍中」木樨皺眉道「縱然陛下願擢用皇後卻為母儀天下之主如何容他不敬。」
韓長騮欲言又止嘆道「這閎孺曾與張皇後有過節。」
當日張嫣尚未入主後宮在未央宮中偶遇閎孺不知為何極不待見托了御前總管長騮將他遷到不見天日的天祿閣。卻不料之後陛下親往天祿閣取書將他帶了出來命為侍中。
閎孺得勢之後便記當年之辱幾度在御前不見之處為難長騮。韓長騮素來知惠帝心意明了皇帝對這個少年侍中真有幾分親善這才逐步忍讓。
只是他笑眯眯的在心里忖度論內寵未央宮中再也無人能及張皇後閎孺啊閎孺若你不自量力對上張皇後不知道陛下是寵寵你這個不知名的侍中呢還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小皇後?
劉盈跨入椒房殿地時候張嫣正倚在床上飲茶。
因臥病她只著了白色中衣一頭青絲披垂下來並未梳成髻比往常更顯出一份涓涓秀好的美麗。又因大病初起臉色瑩白而消瘦了些越顯得一張瓜子臉楚楚可憐。
「陛下。」張嫣瞧見他連忙想起身。
「不必。」他連忙攙她「你好好養病就好。」
她垂幽幽道「這次阿嫣失足落水令陛下憂煩實是我的過錯。」
劉盈安慰道「又不是你願意的阿嫣無需過責。」張嫣心虛地很說實在還真是她自願跳河的不免在心中將蒂蜜羅娜罵了個狗血淋頭卻仰面拉著他的手道「陛下這次我是失足落河與人無涉尹勤與白玉京並無罪過你饒了他們吧?」
劉盈搖頭不允「護主不力。便是他們的錯。雖罪不致死但若不責罰如何服眾?著有司黜罷一級調出中宮敘用。阿嫣此事所動干戈頗大今後你卻是再不得微服去太學了。」
張嫣黯然點頭。「我知道了。」
「另外」劉盈硬了硬心腸道「從前你私出宮禁太後一直知曉。只是念在你年幼寂寞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前日之事太後很是惱火雖面上替你維護私下你卻責你失儀。禁足未央宮半年。除非以皇後禮儀備不得隨意出宮。」
她噘了噘唇以示不滿卻還是柔馴道「諾。」
呂後素來嬌寵張嫣這個外孫女兼兒媳婦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這次責罰措辭卻極嚴厲劉盈本是擔心張嫣受不來不免奇道「你不惱麼?」
「嗯?」她笑盈盈地抬頭問道。「我為什麼要惱?」
身為皇後在享受著這個尊名帶給她的光鮮和崇高的同時亦要承擔她地義務。這是她入宮時就知曉的事實。這一年來地悠閑自在是他給她的體貼與恩寵。也是她向上天偷來的快樂時光。時間到了將恩寵還回去。我們依舊應該感恩而不是反加抱怨。
劉盈其實並不知道她是向往宮牆外的自由與熱鬧但是亦不討厭待在未央宮中地時光。因為這座宮城中有他所以留在未央宮中對她而言。其實並不算是苦事。
劉盈愣了愣笑道「阿嫣你地確很懂事。」
但正因為她的懂事美麗以及一切地好。才愈讓他難過而不知所措。
她嫣然一笑。慵然而頰上若隱若現著淺淺地酒窩「其實陛下。我特意請你過來是想跟你說一件事」她垂眸淡淡道「當日我在食肆遇到的那群人」欲言又止卻終于下定決心慢慢道「是匈奴人。」
「嗯朕知道了。」劉盈心不在焉應道忽得一愣「你說什麼?」
「他們是匈奴人。」
劉盈面上露出奇異神情「居然真的是匈奴人?」
「怎麼?」這回輪到張嫣驚訝了「有人猜到他們是匈奴人了麼?」
「那倒沒有。」劉盈搖搖頭在她床沿坐下「只是這一次事情鬧這麼大朕總要對外有個交待。」
他苦笑道「朕不能說是皇後失蹤只好想了個法子將事情推到宣平侯府去。有一伙匈奴人潛入長安欲行刺朕與太後但因未央長樂二宮守衛森嚴不得而入打听得魯元長公主是朕親姐竟膽大包天的劫持了宣平侯府的少爺——
消息傳出長安百姓雖將信將疑匈奴是否真敢潛入長安但對匈奴都是又恨又懼。竟有不少人主動上報做徭役繼續修築西北角缺的那段長安城牆。」
「這——」張嫣瞠目結舌「可是偃兒才八歲啊。」
「所以」劉盈眨了眨眼楮「我可沒說是宣平侯府的哪位少爺啊。」
張嫣不由撲哧一聲笑了。
侯府嫡子張偃雖然才八歲但兩位庶子張侈和張壽可都是和她同歲。
「只是」劉盈的眸中不免見了一點陰郁「朕沒有料到匈奴人居然真的膽大到敢闖長安。不過也無事——」
「怎麼無事?」張嫣截著他的話頭嘆道「你可知道這趟來長安地匈奴人是誰?」
劉盈面上的申請漸漸凝肅起來「是誰?」
「冒頓
和他一年前新娶的嫡氏閼氏。」
劉盈驀然站起來。
他緊握著雙手亦不能遏制自己听到那個名字時候的激憤于是干脆在殿中來回走動揚聲道「昔冒頓四十萬軍隊困先帝于平城朕登基之後褻書信辱母後。他好大地膽子竟敢只帶從人潛入長安城。如果如果朕當日能派遣一支軍隊將他生擒。則可破匈奴半矣。只可惜只可惜——」
「只可惜阿嫣昨日高熱口難言不能及時稟陛下實情是阿嫣不好。」張嫣柔聲道。
他怔了怔松開手看著她的目光柔和道「阿嫣已擔驚受怕良多此事如何能怪到你頭上。朕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此時他大概已經走遠了。朕就是派人馬去追也追不到了。」
「陛下」張嫣問道「匈奴人近日可有犯我大漢邊境?」
劉盈不以為然道「邊境要真有長長一段時間完全安寧朕倒反要驚奇了。」
張嫣蹙眉又問「臣妾冒昧問一句他們是否進犯的是九原郡?」
劉盈怔了怔回身吩咐道「將天祿閣近半年匈奴犯邊的戰報都取來。」
匈奴犯邊的確是時常有的事情。但實際上同屬犯邊規模亦有不同。有不過小股隊伍集結劫掠了百姓牲財便走的。亦有千名控弦之士攻城。若漢郡守勇武精干亦可將之擊退。但若是匈奴人打敗漢軍入城則必然屠戮殆盡方退回。
據記從惠帝四年春到如今匈奴共計犯邊十三次其中零星十次四次在九原。而兩次大規模攻城其中一次亦便是九原郡。
「怎麼?」劉盈不解道「九原不過是一個窮郡莫非匈奴還在窺伺著麼?」
「有。」張嫣頷「鐵。」
終于碼完加更。淚奔。
理論上這一章完後第二卷還剩一到兩章便完了。
嗚嗚想想兩個人的感情會有一個近似明朗地爆俺就握拳激動鳥。
咳之。
伸手繼續求粉紅票。
唔。咱們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