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嫣華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三七︰糾纏

作者 ︰ 柳寄江

長安冬日雷聲陣陣響徹天際。

茅香裊裊盤旋在宣室殿。每一年的歲歲末是漢廷最忙碌的時候開年起印之後相國曹參報上去歲各地上計文冊劉盈此時正在翻閱韓長騮進殿恭聲稟報道「陛下椒房殿有人求見。」

劉盈頭都不抬答了一句「讓她進來吧。」

漫不經心的他並沒有看到韓長騮面上奇異的神情。

過了一會兒他听見軟靴踏在地面上的聲音來人的腳步極輕軟像是一只靈巧的貓。

他侯了一會兒問道「張皇後的身子大好了麼?」

沒有听到恭敬的回答聲少女幽怨道「舅舅既然心中還擔憂著阿嫣為什麼不來看我?」

劉盈吃了一驚連忙抬頭看見張嫣娉娉婷婷站在殿前。

她著了一身尋常玄官服飾頭亦盤成普通圓髻因玉質天成非但不見老氣愈顯出頸項上肌膚的潔白細膩幽香脈脈。而大病初愈身形瘦的可憐。

他按下心中憐惜放下手中文書阿嫣你怎麼自己親自過來了?」裝作無事笑道聲音平常。

「我不過來」張嫣惱道「你會過去看我麼?」

「舅舅」她又服了軟柔糯道「好些天不見我好想你。劉盈蹙眉為難道「阿嫣。你看朕這兒諸事繁忙實在抽不出空來。你乖一點過幾天朕再去椒房看你好不好?」

這話根本就是明顯的敷衍張嫣著了惱。質問道「你有忙到晚上都不用休息麼?就抽不出一點空來看我?」

她泫然欲泣「舅舅阿嫣若真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可以打可以罵但看在咱們多年情分上至少不要不理我啊。」

劉盈喟嘆了一聲。道「傻丫頭。」目光悲涼。

他起身走到他面前將手放在張嫣地額頂順著柔軟順長的青絲慢慢的撫下來「你沒有什麼不好的。從來沒有。」

真正不好的是朕。

她于是抿唇微笑轉身抱住他仰面嫣然道「那你今個晚上陪我一同回椒房殿。可好?」

「……」劉盈現自己下頷艱難無法吐出一個不好來。

「陛下。」殿門敞處青衣侍中捧著古書走進來興奮喚道。「臣找到了你要地——」忽然一愣瞧見大殿之中一雙緊緊相擁的身影。

少女被劉盈寬大的背影遮住因身形嬌小只瞧見一頭光可鑒人的青絲以及玄色的女官服飾。

「大膽賤婢」閎孺只覺得心中酸酸的于是揚聲斥道「竟敢目無宮規。惑亂宮廷到宣室殿來勾引陛下。」

那「女官」冷笑一聲從陛下懷中探出頭來斥道「你又是什麼東西?以下犯上帝王家事。輪的到你出口非議?」

娥眉娟秀。雙眸如杏可不正是皇後張嫣?

「你給我滾。」她指著閎孺罵道。

「阿嫣。」劉盈皺眉將她的手按下輕斥道「身為皇後不該如此失儀。」

張嫣愣了一楞委屈地淚水在眼圈中直打轉。

她的舅舅竟然庇護閎孺勝過于她。

閎孺本被張皇後的強勢給嚇的退了一步此時見陛下當面斥責皇後以維護自己頓覺壯了膽氣再拜道「臣不知是皇後娘娘斗膽冒犯。是臣的罪過不過——」冷笑一聲揚起秀氣的下頷「即使是皇後娘娘卻不知這宣室乃是陛下日常處政之處麼?皇後亦是後宮女眷如此乃是違犯宮規。」

張嫣怒極反笑問道「閎侍中本宮問你何謂宰相?」

「這?」閎孺張口結舌不知張嫣所謂何意。

「周制貴族最重祭祀祭祀最重又在宰殺牲牛供奉于神靈之前。于是替天子諸侯及貴家公卿管家者命稱為宰。漢承周秦之制化家為國家宰便成為替皇帝管家國的最大命官宰相。既然宰相亦不過是皇帝的家臣衍化而來我身為陛下的妻氏憑什麼不能站在這宣室殿?」

「這……」閎孺被她的大道理砸地根本無從反駁。

張嫣繼續咄咄逼人「當年先帝與群臣在長樂宮中廷議國事太後便在東廂之中听候。時太後不過亦為皇後是也。怎麼閎侍中是覺得太後當年違反宮規了麼?」

大汗淋灕而下閎孺不自覺的望著劉盈求助。

劉盈卻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寵臣的動靜只是撫額嘆了一聲張嫣地牙尖嘴利他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只是他怕與阿嫣獨處于宮室之中便不敢放閎孺退開狠了狠心腸推開張嫣板臉道「閎孺說的亦有道理。你還是先回椒房吧。」

她一時愣愣的回不過神來。一路看中文網

舅舅你就真的那麼喜歡閎孺喜歡到不惜為了他來斥責我?

張嫣氣苦狠狠的瞪一眼閎孺。這唇紅齒白的小白臉有什麼好讓你寧願遷就他也不願哄哄我?

劉盈你就真的不肯愛我麼?

在等待的過程中我可以忍受你與那些有地沒的後宮妃嬪在一起。但是我卻無法接受你會擁有一個男寵。

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太失敗竟然比不上一個男人。

劉盈走到宣室殿門口喚道「來人——」忽听得身後一身申吟張嫣抱著頭蹲在地上。

韓長騮領命入殿。見了張嫣如此模樣嚇了一跳連忙問道「皇後娘娘你這是怎麼了?」

張嫣的面色慘白。將唇咬出一道深深的印痕「我地頭疼。」

話音未落劉盈一把抱起她命道「長騮宣太醫令去椒房殿。」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殿門之外閎孺才愣愣地回過神來。

韓長騮淡淡一笑吩咐小黃門去一趟太醫署傳喚太醫令。這才回過頭來笑道「閎侍中陛下人都走了你還跪在這做什麼?」

閎孺羞惱不堪質問道「韓長騮適才你為何不告訴我皇後娘娘在殿中?」

長騮挑眉道「我倒是知會過你不要此時入殿不過。你可曾听我地話了?」

「你?」閎孺剎那明白過來指責他道「你是故意的。」

長騮微微一笑不承認亦不否認。只淡淡道「無論如何張皇後在陛下心中地地位你亦是看到了。若是有自知之明閎侍中日後收斂著些吧。」

椒房殿

劉盈穿堂入室將張嫣放在床上擔憂問道「阿嫣。你如今如何?」

她從小是有頭痛的宿疾的又大病初愈若是作起來——

張嫣從他懷中抬起頭來面頰嫣紅唇角微微上翹。

劉盈怔了一怔立刻明白過來。不由惱道。「張嫣——

「舅舅。」她伸手去拉自己的衣襟討好的搖了一搖。「你不要生氣啦。阿嫣只是很難過怕你再不喜歡我了。如今見你這般緊張我」她心滿意足的頷「我心中開心的緊。」

他看著面前笑的眉眼彎彎地少女好像渭水平原之上燦爛的杏花明明那麼美心中卻充滿了悲傷先前的惱羞便慢慢被這悲傷給平撫淡淡道「阿嫣今日在宣室殿的話以後你不要再說了……」

「嗯?」張嫣挑了挑眉不解道「哪一句?」

他不答她卻另起道「阿嫣你永遠要記得舅舅永遠都會是你的舅舅。」

她怔了怔忽然明白過來他話語間的意思。面色倏然變白勉強笑開裝作無憂無慮不解世事的模樣天真笑道「我一直知道的啊。您是我的舅舅也是我的夫君。是不是啊舅舅夫君大人?」

劉盈嘆了口氣拉開她地手「傻丫頭」他看著面前這個小小的少女眼神帶著無法消解的淡淡悲傷「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卻只是將你當做從前那個小小地阿嫣所以阿嫣我只能是你的舅舅。」

她冷靜下來問道「舅舅想說些什麼?」

劉盈抿唇一笑卻又轉開話題問道「前些日子你常常去太學不是玩的很開心麼?」

「呃還好吧。」張嫣有些卡殼快要跟不上劉盈的度了。

他溫柔的問「有沒有喜歡誰?」

她愣了一愣忽然柳眉倒豎冷聲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朕仔細思慮過了。」他淡不經意笑道「阿嫣你現在年紀還小。朕幫不了你卻也舍不得你一輩子被困在這兒。再過幾年朕手中的權柄更大一些便可以假借皇後染病身故的緣由安排你出宮。大漢世族之間互有聯姻相互熟識。朕無法在其中為你挑一個歸宿。但是從太學走出來的那些學生不一樣。他們相對單純一些而且短期內也無法與舊地權貴融合或抗衡。朕可從中擇一俊秀之士將你許配給他並遣往地方為郡守一輩子不入京畿這樣便不會為人現而朕亦可一輩子照拂于你。」他笑得一笑「朕瞧著那個嚴助便不錯年紀尚輕才貌皆在常人盡在。」

她哇的一聲哭了「哪個管那個嚴助是什麼人?我又何曾去多瞧過他一眼?有道是︰一馬不事二主一女不嫁二夫。我樂意守著你過日子。不必你費這個

「阿嫣」劉盈哭笑不得搖頭再勸道。「咱們大漢不講究這些的。更何況你我並未真正圓房你何必」他遲疑道「這般介意?其實。當初呂未與人私出而去朕著人著意尋訪後來在涿郡找到他們的下落于是命涿郡守私下照顧。如今他們夫婦日子雖清貧夫妻倒也和美亦為美事。」

「她是她我是我。」張嫣抽抽噎噎道。「我和她一樣麼?劉盈我是你六禮俱備黃金兩萬斤聘娶入未央宮同牢共食過地妻子在高廟前拜祭過劉氏祖宗靈位天地可證皆非虛言。你就這麼嫌棄我?非要將我遠遠丟開不再看一眼才能安心?」

「阿嫣」劉盈無言苦笑。蹲在她面前與她平視「你是我的嫣卿我何忍與你終生不復相見?如今你年紀還小。不會覺得。但等你有朝一日長大了卻在我身上尋不到你要地東西。我怕我們兩相憎恨互為折磨。你很好我也沒有錯但是連接我們地這條線錯了。」

「騙人騙人。」她惱的不可以「無論是律法。還是世俗倫理都沒有說過當舅舅地不可以娶外甥女。你又何必這麼固執」她拉著他的手期盼懇求道「你已經讓了我這麼多次。再讓我一次。好不好?」

他微微苦笑挑開她的絲。輕輕落了一吻在她的額頭。

張嫣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

他的唇很冰涼落在她溫熱的額上寧馨而貼合。她很努力地想要溫暖他。卻現再如何自己的溫度都是自己的傳達不到他的唇。

這是一個很干淨的吻沒有一絲的味道。

這是他第一次親吻她卻是為了道別。

「是律法沒有說不可以倫理也沒有說可是」他將手按在心髒之處「我的這兒一直在說不可以。」

「那如果如果」她的眸中冒出一絲希冀「如果我不是你的親外甥女呢?你是不是就可以讓我留在身邊?」

然後相愛。

他怔了一怔

傻孩子很多事情不是都可以輕易如果的。

于是不以為意地笑道「那也不成。」

他的聲音清冷無比「縱然你不是我阿姐的女兒你父依然是宣平侯張敖在禮法上你依然得喊我一聲舅舅。」

她眸中的希色便立即灰了下去。

「好了阿嫣。」劉盈起身道「該說地我已經都說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他的喉艱澀了一會兒咬牙道「舅舅總是為你好的。」

縱然是在心中割出一道血來我依舊會微笑的看你離開。

「你歇吧。朕回宣室了。」

他起步欲走卻愕然現一雙柔軟的手纏了上來死死的抱住他。

「陛下」她將頭埋在他的背上含糊道「你地話說完了是不是該听我說了?」

「是我知道你在那些所謂道德倫理之上很有一些道德潔癖。所以總覺得我們在一起得不到幸福勉強不來;但是沒奈何我在感情上也有些潔癖。這世上的好男子這麼多但是我若不喜歡就委屈不來和他去。所以離不離開這座未央宮對我而言其實根本沒什麼區別。」

「你不必為我費這個

劉盈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很痛什麼東西很尖銳將之撕裂了一個口子然後無數的流沙灌進來。身後的小小少女就像一座流沙而他已經踏進去了一半的足若是再不即刻拔足離開等待他地便是深陷滅頂地命運。

「阿嫣」他急促喚道「放手。」

「不放不放。」她大聲哭泣「我覺得我要是放了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萬籟俱靜冬雨沙沙地敲打在椒房殿之上偶爾一個冬雷轟隆隆而過悠遠怡長。

解憂掌著燈火小心翼翼的入殿查看。

「陛下和娘娘這是怎麼了?」殿外木樨悄聲問道。

年長女官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吹熄了燭火悄聲道「無事他們都睡下了。」

「那有什麼稀奇的」木樨撇了撇嘴「陛下又不是第一次留宿在椒房殿。嗯看起來陛下還是很疼皇後娘娘的這一次椒房殿的風雨算是過了吧?」

「是啊?」解憂張口欲言又止。

她沒有說的是這一次不同以往卻是陛下和皇後第一次在夜晚中同榻而眠。

茅香淡淡助人安眠。

華美而莊重的椒房殿中四阿帳頂芙蓉繡帳密覆寬廣的楠木大床爐火烈烈偶爾出一聲 啪聲響將殿中維持在一個溫暖的溫度。柔軟的錦衾覆蓋之下嬌小的少女從背後緊緊的擁住青年頰上雖有淚痕未干空氣中卻隱隱帶著溫馨的味道——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完

因為是卷末章分量比平常要多一半。因此的時間也比較遲。

嗯嗯很難過的甜蜜。

于是討要下粉紅票?

猜猜第三卷我會用什麼卷名。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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