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見過太後娘娘。」
呂後坐在殿中看著那個跪拜在地上的女子多年未見她的容貌依舊如當年一般還帶著一點點乏味的灰色連同她的衣裳。也許正因為她的乏味審食其才從未提起過她。
「你來長樂宮見我」呂後頓了頓「有事麼?」
夏氏恭謹道「是。外子如今下獄臣妾懇請太後娘娘放了他。」
「審大人有疏職守陛下因此降罪。本宮身為太後沒有插手干涉陛下處置朝臣的道理。不過看在審食其多年盡心伺候本宮的份上本宮會試著向陛下陳情輕恕。」
雖然心中對審食其的事也很著急但是面上呂後絕對不肯對審夏氏示弱自揭其短。
審夏氏氣的放在身側的雙手顫忍不住抬頭咄咄道「陛下懲治外子臣妾本不敢有怨言。但這長安城中大小權貴誰不知道外子素敬太後待在長樂宮中的時候比在自己家中的時間還要多。他怎麼可能為一點蠅頭小利以劣木充陳長樂宮?」
「你什麼意思?」呂後驟然被激怒「你覺得是本宮對不住你了?」
「不敢。」她眸光中的亮彩慢慢的灰了下去深深拜伏道「臣妾不敢與太後爭論只是家中ど子尚未成年懇請太後垂憐莫要讓他小小年紀就沒有了父親。」
呂後原本蓬勃的怒火忽然就意興闌珊了起來。這些年因為自己夏氏與食其離心。她本就可憐如今更是憂心夫婿安危她貴為國母。難道還要和這樣的女人再爭一時長短不成。
「你回去吧。」她道「審食其之事本宮必當設法。」
審夏氏退出地時候忽的喚道「太後」她最後回頭淒然道「你既已從臣妾身邊搶走了他。為什麼卻不能保全他呢?」
呂後霍然站起來。
「太後。」身後蘇摩驚疑喚道。
「無事。」她撫著頭重新坐下听得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阿審是她的枕邊人多年以來兢業恭謹最後因為她而被她的兒子治罪。她卻因為羞慚不肯去向兒子低頭求情。
他在廷尉必也在怪罪自己不肯保全他吧?
「蘇摩。你去未央宮請陛下過來。」她慢慢道「就說多日不見本宮很是想念他。」
「諾。」
劉盈踏進長信殿看見殿中安坐地母親。微微一笑。
「兒臣請母後安好。」
「起來吧。」呂後微笑放下手中杯盞問道「陛下近日里身體如何?」
「朕身子康泰謝謝母後關懷。」劉盈笑盈盈答道「前日里朕與皇後去高廟拜謁父皇母後身體不適未能一同前往。真是遺憾。」
她笑容微微一滯只得應道。「是啊真是不湊巧。」
「御醫可替母後診過脈怎麼說?」
「不過是一些平常的話語。」呂後嘆道「母後已經老了人老了身上毛病自然就多了起來。不足為怪。」
他哼了一聲。不經意問道。「母後這些年可曾夢見父皇?」
呂後面上神情一僵。很快定神道「我老啦先帝嫌我色衰如何肯入我夢?」
待到劉盈告退之後走遠蘇摩方急急喚道「太後——」
你既已低頭巴巴的將陛下召到長樂宮來卻為何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審大人一個字?
「不要再說了……」呂後怒極在殿中來回行走「他一臉笑盈盈的說的話都是母慈子孝的模樣。但他那一雙眼楮那一雙眼楮——分明就是在譏嘲我我怎麼還在他面前提一個字。」
她忽然覺得很疲累。情人和兒子對她而言都很重要。偏偏她的兒子恨極她的情人欲要置之死地她站在中間左右為難地緊。
一聲環佩響在殿外。呂後忽然抬頭問道「什麼人在殿外?」
「姑祖母安好。」長信殿外傳來一聲輕盈輕笑黃衣年輕少*婦掀簾進來拜道「伊听說姑祖母最近心神不好特意做了雪花粥給姑祖母嘗嘗解悶。」揚起臉來一派清甜可惜明媚。
「是伊啊。」呂後意興闌珊的嘆道「本宮最近胃口不好不大想吃東西。」
「嗯。」呂伊抿唇微笑「我知道有個法子可以讓太後的胃口好起來。」
「哦?」呂後無可無不可的問道「如何?」
廣殿之中並無旁人她听見呂伊語笑嫣然「太後胃口不好因在心病此病唯有三個字便是審大人。藥方是陛下一道寬恕審大人的詔書。但是陛下恨極審大人不肯主動下詔。唯有以藥引導藥性令陛下態度軟化方可緩緩圖之。」
呂後與審食其私通雖刻意避人耳目。但呂伊經常出入長樂宮心中自有一二。二人心照不宣呂後也懶得計較淡淡問道「依你所言該用什麼藥引?」
呂伊微笑相答「此事由太後親自出面則太後情越切陛下怕是越怒最終不可收拾反而更加嚴懲審大人。不如太後請托陛下親信之人在陛下面前陳情令陛下息怒則事可諧矣。」
「話是有些道理。」呂後沉吟道「可陛下最親信何人?這畢竟是皇家私密不可寓以外人言之否則陛下惱羞動怒反而更不妙。」
本來滿華是最好的人選。盈兒素敬這個胞姐。多半能听進去她的話。只是她這個女兒亦是迂信之人不會贊同她與審食其地私情。
「太後怎麼忘了?」呂伊掩口而笑「不是還有皇後娘娘麼?」
「阿嫣?」
呂後訝然。
「不成。」她搖頭否決道「她一個女乃女圭女圭如何有此能耐?要是她真能勸服陛下。又怎麼會都滿十四歲了卻還是不能……」
她不願在呂伊面前傷了阿嫣中宮皇後的顏面便沒有再說下去。
「太後有所不知。」呂伊眼珠兒微微轉了幾圈笑盈盈道「陛下和張皇後過來長樂宮給你請安的時候端莊守禮太後看不出來他們之間地情誼也是正常。伊卻曾幾次遠遠見過他們在長信殿外私下相處。我那個皇帝表叔看著他的小皇後嗯那眼神怎麼說呢?」
她斟酌道「帶著淡淡地隱忍分明是極珍重與眷戀的眼神。」
「你地意思是」呂後微微驚異不免狐疑問道「陛下艾慕張皇後?」
「頗深。」呂伊頷。
「你看錯了吧?」呂後駁斥道「陛下與阿嫣本就為至親。從小親昵有加二人和諧倒是不假。但要說男女思慕卻是謬誤。」
若是劉盈真的艾慕阿嫣她早已經是他名正言順的皇後。前不久又剛剛來了信事已是可以承恩的年紀他若要命阿嫣侍寢天下人都不得說一個不字。又何必要自己苦苦相逼。
「太後」呂伊輕聲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已經嫁了人生了子。更是從小同阿嫣一同長大見過她與陛下從前相處的。怎麼可能會看錯?」她用肯定的語調一字字道「皇帝表叔也許有其他心結但是他心中絕對是看重阿嫣地。所以啊若有阿嫣出面為詹事大人說情則陛下定會答應的。」最後又是笑靨如花。
「太後。」蘇摩在一旁若有所思道。「五娘子說地話有些道理。上次張皇後處置王八子就很有些手段。早就不是需要你護在翼下的女圭女圭了。也許真能勸服陛下。」
「既如此……」呂後的眸光微微暗沉三分。
冬十二月初十。長安城中下起了大雪直到將暮才停未央宮中宮道兩旁積雪深可盈尺。
劉盈入椒房殿來。見張嫣在廷中堆了一個白白胖胖的雪人取了兩顆黑炭嵌在面上做眼楮頓時便靈動起來熠熠生輝。
「阿嫣。」他笑喚道見她臉頰紅撲撲的雙手卻凍的通紅不由握住皺眉道「你這個月地信事還未干淨再玩雪只怕下個月要受苦。」
「呃。」她地舌頭有點打結「我只是看這場雪下地很漂亮一時興起。」臉蛋微紅雙眸卻亮如天上星辰。「那我在廊下看著你替我再堆一個雪人可好?」
「不是已經有一個了麼?」劉盈奇道。
「不一樣。」張嫣嫣然道「這個是男女圭女圭你再堆個女女圭女圭麼。」
待新雪人堆砌完畢張嫣取下挽地步搖為雪人畫出眼楮鼻子回頭笑道「嗯這個男女圭女圭雪人是你女女圭女圭雪人是我咱們手牽手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劉盈望著她的笑靨忽然有一點傷感這世上哪能輕易出口永遠?天天呼皇帝萬歲。可是無論是始皇嬴政還是自己的父皇都沒有活過百年。
雪人是最不長久地東西天一放晴太陽一出來很快就會化成一灘水不留一點痕跡。
雖如此所有的一切所想不過化作一句「天冷進去吧。」
爐火熊熊將椒房殿照出一室春意。「陛下小時候也堆過雪人麼?」她坐在床上拉過厚厚的被衾笑嘻嘻的問道。
「自然。」哪個孩子小時候沒有堆過雪人呢?「南方的雪沒有長安下的這麼久有一年冬天沛縣的雪積的到膝蓋深。我和阿姐開心地很在原野中堆雪人……」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
那一年幫著他和阿姐將積雪拍結實的正是審食其。
「嗯。今天我去長樂宮向太後請安宮人奉的茶一點都不合我的心意。」耳邊張嫣絮絮道。
他忽然肅聲問道「阿嫣-
「是不是有人讓你在朕面前為審食其求情了?」
「嗯。」
「這事你不要管。」他生硬道「你不知道實情。」
「有什麼不知道的。」張嫣不以為然道「不就是陛下惱恨太後與臣子有私情麼?」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麼。」
「你……」劉盈忽然翻身將她壓在身子下面面色陰晴不定問道「如果有一天朕不在了你也會尋一個旁的男子麼?」
羞愧地道本來地確是應該要加更了。不過六月九號有一門考試目前我還處于一抹白狀態。所以剩下一天多時間打算拼命復習了。
明天的那一章淚奔還不知道在哪呢。
加更就暫緩我幾天吧。
擦干淚繼續召喚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