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瓏哇的吐出一口血來浸在白色的紗帳上鮮艷零落觸目驚心。雙目圓睜那只指著張嫣的手固執的不肯放下枯瘦如柴。此情此景太過鬼魅張嫣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
「高柘」身後劉盈輕輕道「去看看王八子吧。」
花白胡子的老太醫戰戰兢兢的從殿外進來將藥箱在程案上放下看了看王瓏的瞳仁又診了診脈象跪拜道「啟稟陛下王娘娘王娘娘已經故去了。」
偌大一個清涼殿斗拱高聳正中藻井繪著華麗的紋飾張嫣卻覺得有點冷明明殿堂嚴實門簾閉下她卻偏偏覺得北風從哪一處縫隙鑽進來吹的自己手心涼。
如果王瓏活著自己並不怕她的哭鬧手段和怒言。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在那個還來不及出世就已經不在的小皇子身上他的母親做錯的絕對要比她張嫣多。
可是王瓏已經死了。
沒有人可以跟一個死人爭執道理。
她用死亡在劉盈心中控訴自己多麼沉重的砝碼。張嫣你瞧瞧你自負聰明卻因為輕敵放縱自己落得如此尷尬的境地。如果當初你再心狠一點又怎麼會造成今日局面。
在最初的一剎那怯弱之後張嫣挺直了背望向劉盈我的舅舅在王瓏如此控訴之後你想怎麼樣對我呢?
劉盈走道了王瓏榻前默默的站了一會兒。眼神微薄。然後拉過被衾為她蓋好吩咐從人道「將王八子以妃禮葬在陵園。」
「諾。」宮人忙不迭應道。
他回頭疾步走過來。
張嫣挺起胸我沒有做錯。她負氣想未央宮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傾軋欺詐若我當日一點都不作為王瓏產下皇子又會囂張到什麼地步?
她以為劉盈會質問于她卻不料劉盈一把拉起她的手向清涼殿外走去。一路看中文網
她一個措不及防。就被拉著前行錯愕喚道「陛下?」
劉盈卻充耳不聞揮退了長騮繞過了殿外地鑾駕徑自向前殿行去。他的步子走的很快張嫣只得小跑才跟的上他的步子問道「陛下你是要回宣室殿麼?」
他依舊沒有答他。卻在酒池之邊轉了個彎與宣室背向而行。張嫣越模不著頭腦疑慮喚道「舅舅?」
「持已?」
北風呼呼地吹在身上。面上和手上都是一片冰涼她心里的委屈漸漸消散怒火倒是一節一節的增長起來終于忍不住大聲問道「劉盈你到底要干什麼?」
你就算要責怪要打罵也不妨痛痛快快的來。拉著我大半夜里走了半個未央宮算什麼事情?
騎射場旁的官署中值夜的小吏正在圍著爐火燙酒忽听得其外馬嘶之聲听聲響正是御廄中陛下的愛騎飛雲。不由嚇了一跳。月復中的酒化作冷汗涔涔而下若是飛雲有個損傷。則自己作為看守之人可就慘了。連忙扔下酒杓趕出去夜色中見隱隱綽綽有人在牽馬喝問道「什麼人?」
解下馬韁地男子轉望過來眼神清冷帶了一點冷銳他渾身打了個哆嗦竟是皇帝陛下親至。
「參見陛下。」他連忙跪下參拜。
縣官並不理會于他轉對身邊的少女道「上馬。」
他跪的遠遠的不敢抬頭一窺少女的容顏只見了她素色的裙裳之下露出一雙富貴團圓牡丹絲履小小巧巧的綻放的牡丹鮮艷欲滴。
「劉盈你到底想怎樣麼?」她欲甩開縣官的手卻似乎因為握的太用力而沒有掙扎開惱問道。放肆地話語嚇了小吏一跳這究竟是哪一殿的妃嬪娘娘竟敢直呼縣官的名諱?
安撫住刨蹄欲馳的飛雲他說「阿嫣上去。」
張嫣怔了怔看到了他地眸色。
夜色之中他的眸色很深有種奇怪的沉肅和堅持讓她說不出拒絕。
他還願意叫自己一聲阿嫣總是還沒有氣怒自己吧?
她委屈道「不是我不樂意上馬大半夜的誰會穿騎裝啊?」
她總是無意識的遷就著他。自他說自己奢侈後除了正式需穿皇後命服的場合舍棄花團錦簇的華裝而改適清新淡雅的襦裳。但縱然是襦裳也有長窄地裳擺根本不適合騎馬。
話剛說完她覺得身子一輕竟被抱上了馬背不由驚呼一聲在飛雲背上伏下來。而身後劉盈也翻身上馬勒了一把韁繩飛雲嘶鳴一聲載著兩個人奔馳而出。馬蹄踏在宮道之上得得作響。巡行的衛尉軍大驚失色循著馬蹄聲過來卻只見著一路煙塵。
北闕門之上城門校尉夏侯令遠遠的道「什麼人膽敢在未央宮中縱馬?此時宮門已落若無陛下手詔不可出宮?」
那人勒出馬緩了下來在闕門之下冷笑一聲道「眼楮放亮一點朕要出宮門還要手詔不成?」
夏侯令聞言大驚再看馬上的男子不是皇帝又是誰?連忙吩咐道「開宮門。」
沉重的未央闕門緩緩打開……
待郎中令趕到北闕之時皇帝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人」夏侯令忍不住問道「陛下半夜出宮似乎不妥吧?」
「不妥不妥。」郎中令忍不住怒道「我也知道不妥剛才你怎麼不勸一勸陛下?」
「也沒旁地法子。」他苦笑道「命一隊期門軍騎馬遠遠護衛陛下絕不能讓陛下出事。」
張嫣只覺得呼呼地北風吹在臉上有點疼痛。那個坐在自己身後地男子抿著唇容貌沉肅如水。讓她不敢搭話。但飛雲腳勁飛快她側坐在上頭不得安穩只得伸手緊緊抱住劉盈地腰。而他控韁的一雙手臂也將自己緊緊護持在胸前不至于墜下馬去。
一路之上其實並沒有多麼難受。
他擁著自己。馳馬在華陽街穿行而過出了橫城門一路往西北前行四周景色愈荒涼兩旁樹木森然在夜色中如博人獅虎偶有一聲梟鳥嘶鳴撲稜一聲張翅飛去張嫣不由得有點害怕越依近了劉盈。抿嘴不言。
終于劉盈放緩了馬在山丘前靜靜的停了下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張嫣在他跳下馬後終于忍不住問道。
「是。我承認我命人將譚和的消息透露給王瓏也承認是我讓譚和說她月復中地胎兒是女嬰。不用你問我自己全部承認。我不屑撒謊。你要是想替你那個橫死的兒子報仇現在就動手吧?反正荒郊野嶺的也不會有人知道。」
「好了。」劉盈喝止她道。
「你說好了就好了?我偏要說我只不過是請人誤導她然她以為自己懷的是一個女孩。飲紅花是她自己拿的主意。借著死去的嬰孩攀駁于我也是她自己的主意。我要是一點都不作為就等著她產下一個皇子然後耀武揚威的踩在我這個正宮皇後地身上吧。要是那樣你就滿意了麼?」
你要是敢說是我立即就轉身走開。
張嫣紅了眼眶。卻將淚意給忍了下去。劉盈。再愛一個人也是有一個限度的。我沒有辦法已經愛你愛到鞠躬盡瘁了。還要接受你給的指責。
劉盈一把抱住她伸手捂住她的嘴她愣了愣張口就咬。他卻始終沒有放開。惱道「我滿意什麼?我有說你一個字麼?你總是喜歡自說自話。」
「我承認听了這回事很驚訝我以為你一直都是個需要我保護的孩子卻不曾想你已經長的足夠大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無論是思想還是身體。
她怔了怔眼淚立時就流下來打濕了他的手背。
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終于艱難開口道「那個孩子的事我並非不知內情。無論如何終究是王瓏自己決定飲下那碗紅花湯地。我當日既然不曾懲治譚和今日也就不會怪你。……我只是有些難過當初那個微笑而單純的阿嫣如今卻要使用這些手段來保護她自己。」
「所以你覺得我不夠好不是你心目中那個美好的阿嫣所以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劉盈你究竟把我當做什麼?」
我是你夢境里到不了的桃源她們卻是你地生活。我是你的陽春白雪她們卻是你的下里巴人?」
忽然有一日你夢醒了散了覺得我配不上你的祈望陽春白雪一旦沾染了污泥便再也不復純淨美好所以失望了想要離開是不是?
「不是阿嫣」劉盈簡直要嘆息了「你的小腦袋瓜子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從來都知道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賢淑端莊的。小小年紀就學會瞞東補西我我這兒騙走一個香囊地怎麼可能是賢淑才德兼備的女子?月復誹東園公老年納妾的又怎麼可能真正你淑女表面下有著太多的稜角我也許不完全清楚但至少知道它們的存在。只不過你愛裝賢淑我就由著你。我總相信你持著一抹善心不會真正做那些不好的事情。」是這樣麼?
她以為他看重道德便努力在他面前裝成一個乖寶寶不敢行差踏錯。卻不曾想他對自己地枝蔓太清楚自己只不過是白費了這個功夫。
一陣夜風吹過張嫣舉目張望見四目荒涼而陌生尚有蔓草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她應該從未見過這里卻偏偏覺得地形依稀很是熟悉。
「是安陵。」劉盈沉聲道。
張嫣怔了一怔。
漢制新皇登基數年之後便開始修建陵墓。安陵便是劉盈地陵墓。
嗯。完上一章的時候有點壞心眼地想看看會不會有人炸鍋。不過顯然有點乎預料。于是今天看見十二條長評在那里。
唔那個金牌點評人還在進行當中從第七名爬到第二名很認真的考慮要不要繼續虐下。
我一直認為是讀者虐點太低現在終于確定是我自己虐點太高了。
其實那個皇子的事情就是一個炸彈早揭出來早好。
設計這個場景主要還是為了讓兩個人更加認識對方。
暫時這樣也許明天繼續修改。
弱弱的喊一嗓子粉紅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