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念師傅,鏡子的事,請你暫時不要往外說…」
兩個人回到山上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地暗下來了。在路上,他們沒有再踫到中午遇見過的那兩位少女。不過回到岳山寺的時候,有寺里的僧眾倒是告知,中午時分,確實是有兩位少女曾經登門拜訪的。只是由于他們父子倆都不在,所以才由方丈大師親自接待,最後留下幾樣東西之後就離開了。
「小施主,請放心!小僧曉得了…」
戒念本來就不是一個多嘴的人,現在得到蕭讓的囑咐,他自然是不會再往外說了。有關于這一點,蕭讓還是比較放心的。
……
晚上,等蕭林回到寺里的時候,鄭家小姐送來的禮物已經全部擺放到蕭讓的房間里了。在得知這些東西的來歷之後,他差點沒高興得跳起來︰「哎呀呀,鄭家小姐可真是有心啊!讓兒啊,以後小姐過門之後,你可要好好地對待小姐。若不然的話,為父定不輕饒你,知道了嗎?…」
「……」
听到父親蕭林的這句話,蕭讓一時很無語。
「過門?你想得倒真是美好…」
蕭讓心里想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別說人家滎陽鄭氏的族人不同意,就是當事人心里也是不痛快的。你說,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紙婚約還怎麼可能繼續下去?現在還好點,雙方的年齡還小,所以沒有什麼緊迫感。可是一旦到了四年之後,你看看他們鄭氏族人,還會不會像今天的這般客氣?想想都知道,人家滎陽鄭氏是什麼身份?自己父子二人又是什麼身份?他們怎麼可能會真的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所以說到底終究還是自己這邊在痴人說夢而已。
「爹爹,明天我們就下山吧!孩兒已經全好了,下山以後,你也就不必那麼辛苦了…」蕭讓再一次提起了這件事來。
現在的情況和幾天以前已經是完全不同。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蕭林也不用總是提心吊膽的了,所以,現在下山正是時候。于是蕭林也沒多作考慮,很快就欣慰地答應道了︰「好,好!那為父明天就陪我兒一起下山…」
……
第二天一早,蕭林帶著蕭讓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物品之後,就去跟寺里的方丈大師辭行了。戒念小沙彌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馬上從其他地方趕了過來。
「小…小施主,你們今天就要下山了?…」
過來之後,戒念小和尚拖著蕭讓的手,很是不舍地問道。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雖然是個小和尚,可是首先也還是個不大的孩子而已。這些天來,蕭讓和他的「友誼」已經達到無話不談的地位,他舍不得蕭讓下山,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嗯!戒念師傅,放心吧!過幾天,我會再上山來看你的…」
臨別之際,蕭讓的心里也有些感慨。眼前的這個小和尚,說起來和自己非親非故,可是卻在床邊整整地服待了自己近十天的時間。其間,還把自己最珍貴的幾樣東西送給了自己,這樣純潔的友情,蕭讓就是想不感動都不行。
「真的?那小僧等著小施主啦…」
戒念小和尚听到蕭讓的話之後,非常驚喜地說道。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下一次的見面,其實就是兩個人真正分別的時候了。想到這里,蕭讓輕輕地嘆了口氣。
……
「讓兒,來,小心一些,要不,為父背著你?…」
下山的路並不短。在這個過程中,蕭讓和昨天一樣,幾乎沒有任何的差別,都是累得汗流浹背的。于是他的父親蕭林看到就心痛了,扯著他說道。
「爹爹,不用。方丈大師說了,多走些路,對孩兒的康復是有好處的…」
岳山寺的方丈大師早已經成為蕭讓的「萬能擋板」了,在這個時候,他哪里有不拿出來用用的道理?況且,他說的也沒有錯啊,多走些路,對這具身體的康復確實是有好處的。誰讓他本來就那麼的虛弱不是?這樣的問題,根本不是靠吃藥或者是吃補品就能吃回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鍛煉,只要平常多鍛煉,什麼大病小痛的相信都會少不少的。——正是基于這個原因,蕭讓這時候才會在那麼難受的情況下仍然堅持著自己走。
「哦…那好的!那你慢慢來…」
果然,蕭林听到這是岳山寺方丈大師的意思,他頓時就不多說什麼了。可是緊張的表情仍然掛在他的臉上,于是蕭讓在他的摻扶之下,用了將近三個時辰的時間,才終于回來了滎陽城。
「爹爹,往哪邊走?…」
蕭讓雖然是融合了原來那個少年的部份意識,可是另外還有一部份的,他卻也是一點印像都沒有的,所以,這時候站在街道上問蕭林說道。好在,蕭林听到他這句問話一點都不意外,相反,還有點小欣慰地說道︰「這邊,我兒用功讀書,為父很欣慰…」
原來,這個身體的原主人還真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主。以前在鄭氏大宅里就幾乎是沒有怎麼出過茅房的,所以,自然不可能清楚滎陽城里的路到底要怎麼走。而這一切在蕭林看來,他還是用心讀書的表現呢!——知道這一切之後的蕭讓只能是搖頭苦笑。
很快,兩個人就走到了一座大宅前面。門前一雙威武的石獅,橫梁上一塊牌匾上寫著「鄭府」兩個大字。于是蕭讓都不用問也知道,這就是他父親口中的鄭氏大宅了。
「只是,這鄭氏大宅怎麼會那麼新?…」
蕭讓的心里有些疑問。按照道理來講,像滎陽鄭氏這樣的一個世間大族,他們的祖屋都應該是經過了幾百甚至上千年的歲月流傳下來的啊!氣勢磅礡,蕭讓能夠理解,可是沒有道理會那麼新啊!除非,是剛剛翻建過?想想都知道不可能,這世間大族的祖屋,哪可能是說翻建就翻建的?小地方的修補,那倒是有可能的,可是完全改變整個大宅面貌的翻建則幾乎是不可能的。
「爹爹,這里不是鄭氏大宅?…」
蕭讓心里的疑問太大,于是忍不住小聲地問道。他們父子倆人,其實自從來到這條街上以後就一直沒有停過腳步。甚至過了這大門門前,蕭林也絲毫沒有停步的意思。于是蕭讓心里就覺得奇怪了,難不成,自己猜錯了?這里不是滎陽鄭氏,而是其他的鄭氏人家?這不可能啊,滎陽就只有一個鄭氏,其他的外來人口根本不可能插進這里,更加不可能弄出一個和滎陽鄭氏不同族的「鄭姓」出來。
「……讓兒?你連鄭氏大宅都不認得了?」
蕭讓的異常表現,終于是引起了蕭林的疑心。當然,他不是疑心自己兒子,靈魂是不是被人家給融合了。他只是疑心,蕭讓的身體是不是還沒有完全復原?怎麼連自己住的地方都忘記了?
「啊…這個,有些模糊,爹爹,這里既然是鄭氏大宅,我們怎麼不進去?…」
不得不說,蕭林的那一句話,確實是讓蕭讓緊張了一會。可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于是隨便扯了一個借口揭過去說道。而且從剛才蕭林的口氣中,他基本可以確定這樣的一個事實了。那就是,這里確實是鄭家大宅,只是蕭林為什麼不進去,這個還有疑問。于是,他也就跟著問道了。
「…讓兒,我們這樣的身份哪能走正門?…唉,好了,好了!你跟著為父走就是了…」
經過路上蕭林的解釋,蕭讓才明白。原來,剛才他們所經過的,那是鄭氏大宅的正門。一個大宅的正門,是絕對不會隨便開的。那得來了有身份、有地方的人才會開。古之所雲「打開中門」,說的就是這個正門。像蕭林、蕭讓父子這樣身份的人,滎陽鄭氏是絕對不容許他們從這里進門的。
那不能從正門進,還有什麼門可以進呢?一般來講,還有一個側門和一個後門。這兩者中間,側門,那是給大宅里稍有些身份的人所走的。像普通的客人啊,像鄭氏的某些親戚中,還有稍有身份的各種下人,基本都是在這里出入。
而後門呢?則是讓身份最低劣、人數也是最多的僕役丫環走的。當然,還有各種各樣送貨來的伙計,一般情況下也是得從這里進門。蕭林、蕭讓兩父子呢,在鄭氏大宅里住了幾個月,他們也從這後門里進出了幾個月。從這點意義上來講,他們和鄭氏大宅里最低等的僕役丫環們,是根本沒有半點不同的。這哪是一個親家應該「享受」到的待遇?
知道這一切之後的蕭讓,心里更加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