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國的天牢號稱大陸上最堅固的銅牆鐵壁,但是祁鳳別凝望面前兩個美麗的女人,不由得感嘆原來以前是自己太托大了,這天牢也沒怎麼牢固,香棋竟然能夠帶著另一個弱女子躲過數十個鐵衛的耳目,輕輕松松與自個兒見面。只不過,這一切都不是他此刻關注的,他的眼中心中就只有那個披散著如緞青絲白裙翩然的絕美女子。
「公主殿下……」嗓子似乎被什麼堵住了,除了這四個字,他再也說不出其他的來。
沒有他在身邊照顧,她瘦了好多,也憔悴好多。不似熟悉的清澈美麗,她的眉宇之間隱隱包含著些許滄桑味道,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自己。
是他辜負了她十幾年的信任,是他將她的愛戀之心親手斬殺掉,是他親自將他們二人的關系弄到如此境地。每次思及她在溫暖的寢宮內取劍割袍說要與他恩斷義絕時,他的心就如萬蟻啃噬痛到不能自抑,卻又甘之如飴,因為如此,他才會永久地將她銘記。
那截斬斷的白裙裙角,就像一把巨大的斧子硬生生在他們兩個之間劈出一條巨大的鴻溝,那條溝是如此巨大,如此寬廣,白蒙蒙的霧氣自深不見底的溝底慢慢升起,鴻溝兩邊,是彼此妍朗的面容,熟悉又陌生。曾經,他是她最親密的人,他們彼此陪伴著度過生命中華麗的十年,如流金般一樣的十年,但是,那些生命中最重要的回憶終于化為不可捉的虛無,風化在廣袤的天地間,風化在彼此明亮的瞳眸里,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從今以後,他們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在彼此的國家里有著尊貴的地位,有著自小所屬的使命,在人生那條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路上,缺失了彼此的身影,唯有自己一人孤獨地跋涉,艱難地跋涉,即使面前是無盡的黑暗,即使面前遍布著荊棘,也只能咬牙上前,也只能將淚水掩藏在笑靨里,也只能,勉作堅強。
女子的眼瞎了,模索著進入了牢內,縴指細細撫觸牆壁上數不清的離字,紅唇彎起了如花的笑容。「鳳別,想不到咱們會在此再相見,尤其是是我害你落到淪落天牢的境地的情況下。」
「不,是鳳別先對不起公主殿下,鳳別如此是為曾經背叛過您而恕罪。」頓了頓,祁鳳決低聲續道︰「能與公主殿下您有那樣瑰麗的一夜,鳳別就是死了也甘願。」畢竟,她是他此生的夢想。
收回手,女子清淺地笑,笑卻未入清澈翦眸。「那一夜雖是本宮勾引你,然亦是除夕那夜鳳決他承諾的一夜。經過這麼多日子,以你之聰明該知曉了本宮的意圖,你的甘之如飴是本宮陷害你的憑證。祁鳳決,對于那些背叛了師國的人,本宮斷然不會原諒他,自然,也是包括你!」即使,他們曾經相伴度過人生中最為珍貴的十年歲月,十年流金般光華直淌的日子。可惜,她曾經為他心動,但是任何人和事與師國比起來,都有如蚍蜉和撼樹,不足以道哉。
黯然地低垂雙眸,祁鳳決的心仿佛掉入了冰凍里,很冷,也很疼。「鳳別都知道,公主殿下毋須多說了,是鳳別的存在才讓您成了祁國的質子,成了我皇兄的女人,鳳別無比抱歉。不過,鳳別曾承諾,此生都對公主殿下您不離不棄,即使前面是地獄也會陪您一起跳,不敢有半分的遲疑。您要我死,鳳別會立馬引頸就戮,眉毛亦不會皺一下。」
「那麼,本宮要你背叛你最親的皇兄呢?」
心下一驚,祁鳳別驚呼。「什麼?」
在黑暗中模索著向前,在一個趔趄前被男人緊緊箍住縴腰,若當初的每一天般。自懷中掏出色澤瑩潤的碧玉簪,她莞爾一笑。「你的桃木梳還在身上嗎?自入祁後我就沒挽過發,鳳別,能為你的公主殿下再次綰一次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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