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疑惑著,就听到園中之人輕輕咳嗽兩聲,說道︰
「又是一年桃花節,一轉眼已經過了十五載,我記得最後一次與君主相遇,還是在‘雁北關’的大營中。」
聲音低沉悅耳,並無鋒芒顯露,倒像是遇知己閑話家常,一訴離別之苦。四公主只覺得這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卻怎麼也記不起來在哪里听過。
「是啊,十五年已經過去了,枯坐朝堂並不覺得歲月流逝,只是每每看到四兒,就恍然覺得,時光仿佛每時每刻都在她身上發生著變化,才知道人生就這樣過去了。」父皇微笑道。
「四兒?」那人爽朗的大笑起來,毫無顧忌,「想來便是她的女兒了。」
那人緩緩轉過身,四公主看著清楚,果然是見過此人,便是昨天白日在首飾攤前面,遇到的出現在那個傻小子身後的那個男人,那個傻小子相持不下,這個男人只說了一句話,傻小子倒是听話,立刻不與她爭辯,實在沒趣——她堂堂四公主,要他承讓?!
這男人眉目清爽,是張讓人不容易忘記的面孔,雖然見過一面,四公主卻是印象深刻。只不知道此人來到皇宮深園,所謂何事,別是對父皇意圖不軌。
忽听那個男人又道︰「你對她女兒百般恩寵,就能抵消得了你滿身罪過麼?自在飛花輕如夢,她這一生終究是被你害了。」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嚴厲,四公主的心「砰砰」亂跳,那人口中的她,可是她從未見過面的母妃,她仿佛站在巨大浮冰的邊緣,明明知道揭開浮冰之後,下面可能是萬丈深淵,無邊苦海,卻也還是忍不住想看一眼。
「你是來殺朕的?」父皇的聲音波瀾不驚,好似與朋友打一聲招呼,問他吃過了沒有一般自然。他輕輕一嘆,「朕自知罪孽深重,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皇宮壁壘森嚴,如何攔得住魔教教主。」
「原來皇帝也知道,你金鑾殿上的寶座,那是我魔教上千名枉死的義士還有‘雁北關’堆積如山的尸骨砌出來的,你日日坐在上面,難得你這份心安。」
「要殺便殺!朕不求你。」
那個男人劇烈的咳嗽起來,這個身體微微顫抖,從他嘴角隱隱滲出的鮮血來看,此人病的不輕,已入膏肓。他慘然笑道︰
「要殺你,十五年前便殺了,怎麼會留到如今,再當著她女兒的面殺了他的父親?」
四公主臉色微微一紅,不禁覺得窘迫,她自以為躲藏的十分隱蔽,不想早被人看破。
父皇聞言並沒有十分欣喜,桌上放著現成的酒杯酒壺,隨手倒了一杯,敬道︰
「既如此,斯情斯景,江山如畫,殘陽如詩,你陪朕共飲一杯,可好?」
那個男人優雅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父皇微微一笑道︰「難道你就不怕朕這酒里有毒?」
「我早就是毒入心脈之人,若不是她,十五年前我就是一個死人了,如何還能輪到今天與你舉杯共飲?」
「既然你不怕死,那不妨坐下來,與朕再飲幾杯。」
男人也不推辭,徑直在父皇對面坐下,兩人目光交接,一瞬,又各自看向別處,針尖對鋒芒,互不相讓。
四公主的心越發不安,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陌生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萬一他想對父皇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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