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本是在正盛宮中等待好消息,結果她等來等去卻也沒有等到清安宮中她安排的宮女前去報信兒。舒蝤裻眼見天色漸沉,她便焦急起來,生恐完顏宗澤並沒中計,沒能帶錦瑟到溫泉沐浴,她便白費了功夫。
翼王是她親手帶大的孫兒,更是她娘家佷女所生,平白就那麼慘死在了生身之父的劍下,太後悲傷之下只恨不能那些害她寶貝孫兒的人都承受一樣的痛苦才好。她費心安排這一切,又折騰了這麼些天,如今遲遲不聞消息,焦慮之下便令宮女前來探查。
而宮女回報卻說清安宮溫泉池這邊果真有了動靜,太後听聞便以為她的計謀成了,再按耐不住興沖沖地就移駕清安宮,準備親眼看著錦瑟為她孫兒償債,可誰知鳳駕到了這清安宮卻見完顏宗澤和錦瑟雙雙前來接駕。
錦瑟挺著個大肚子,氣態雍容,分明好好的,太後驚詫失望之下更是心驚,倘若他們兩人都好好的,那麼溫泉池那邊又是怎麼回事?唯一可能的便是她的計謀被識破並且被人將計就計地算計了別人。
也正是此刻月憐稟報說清安宮的跨院溫泉池出了事,雍王妃和七皇子抓到了一對yin亂宮闈的侍衛和宮女。這清安宮雖緊連前庭,可卻也背依後宮,等閑不會有侍衛出沒,太後覺著其中大有蹊蹺,她本能地欲離去,可完顏宗澤和錦瑟卻不容她來了又走,而此刻皇後也以探望錦瑟為由到了清安宮,得知泉池出了事,皇後和錦瑟竟是半拖半拉地將她拽了過來非要她親自主持大局不可。
太後無法只能移駕過來,她剛臨近泉池便瞧見了面色難看至極的雍王妃和七皇子,會讓兩人如是,那泉池中的男人不用看太後也明白是誰。
翼王沒了,她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將希望寄托在了雍王身上,誰知曉現在她設的局,竟又讓雍王嘗了苦果。太後恨得臉色鐵青,只覺一口氣堵在了胸口,憋的她喘不過氣兒來,眼前一陣陣發黑。
而听到太後呼哧哧的喘氣聲,錦瑟心里痛快,面上卻是一副惶恐模樣,急聲地道︰「太後千萬莫為這等不知廉恥為何物的畜生氣壞了鳳體,他們竟然有膽子yin亂宮闈,太後嚴懲了便是,犯不著為此生氣啊。」
錦瑟這話聲音實在不低,雍王妃和七皇子听到錦瑟公然罵雍王是畜生,心恨難耐,此刻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太後不可能好端端就到了清安宮,加上之前烏桑施的謊言,這分明就是完顏宗澤夫妻設局來坑害雍王。
太後听的雙眼冒火,錦瑟這分明是揣著明白當糊涂,非得逼地她嚴懲雍王不可。
察覺到太後的身子又抖了起來,像是抽羊角風一般,錦瑟心里發笑。
抽吧,抽吧,一會子看清王婕妤那張臉,還有得你抽呢!
雍王妃想清楚一切都是完顏宗澤夫妻謀害雍王,可她依舊不懂,雍王為什麼到現在還死死抱著那個女人,難道王爺是被這情景給驚糊涂了?
雍王妃想著便忙沖水中雍王道︰「王爺,太後和皇後娘娘來了,王爺還不快澄清此事,誠心請罪!一定是這宮女狐媚禍主,王爺快懇請太後和母後寬宥啊。」
她這話就是提醒雍王趕緊推開懷里女人,哪想雍王此刻僵直著身子,面色更加陰厲,可還是不肯放開懷中人。
方才已有太監給雍王丟了衣裳,此刻雍王身上勉強掛著一件外衫遮擋住了重要部位,可他方才卻背轉過身去將懷中的王婕妤給包裹的嚴實,故而到現在眾人都還未瞧清他懷中女子的面貌。
雍王妃見雍王到現在都不肯放開那女人,氣恨的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心想那宮女究竟有多國色天香,竟媚惑地雍王這般昏頭轉向。
她這邊恨著,那頭卻傳來了完顏宗澤極度詫異的聲音,「五皇兄?五皇兄你怎在池子里,不是說抓到偷情的侍衛和宮女了嗎?那侍衛和宮女呢,啊,一定是五皇兄親自下池抓人!五皇兄身份尊貴此事豈勞皇兄親自動手!來人,還不快將雍王扶上來參見太後!雍王懷中犯事的宮女也一並抓過來問罪!」
完顏宗澤喊罷便有太監欲依令行事,雍王見完顏宗澤裝糊涂,對他連嘲帶諷的,心里恨的抽疼,一張臉卻還是被譏的漲紅。可他此刻卻顧不上這些,只因他已確定完顏宗澤既陷害他至此,便不會容他和王婕妤輕易月兌身,懷中女人是王婕妤此事是瞞不住了。
七皇子對他至關重要,王婕妤的父親乃虎旅軍將軍,對他控制京城更是舉足輕重。他不能就這樣失去如此強大的助力,雍王正焦頭爛額地還想著法子,不甘就這樣損失了費心拉攏了十多年的兄弟,誰知那邊完顏宗澤卻不叫他如願。
卻見一個清安宮的太監抱了一堆衣物過來,稟道︰「太後,皇後娘娘,這是奴才在那邊池邊尋到的衣物。」
雍王瞧見這一幕手一抖,險些將懷中王婕妤丟進水中。只因望去,那太監捧著的衣物最上頭赫然放著的便是王婕妤那件繡金牡丹滾貂毛的華麗外裳。那精美的繡圖,華麗的金絲銀線在宮燈照映下熠熠發光,流光溢彩,任誰一瞧都知非宮女能有。
皇後當下便驚呼一聲,道︰「呀,這……這可是華雲緞所裁衣物,這華雲緞是西琴國今年才進貢的,統共也不過三匹,本宮覺著顏色過于艷麗,便未曾留用,三匹分別賞賜給了德妃,容妃和王婕妤,這……這衣裳怎會出現在此……」
皇後的話重重地敲打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太後身子當即便是一晃,錦瑟本扶著她,此刻卻突然扯手,太後不防腿一軟險些跌進一旁的泉池中去,好在左嬤嬤反應地快扶住了她。
經此一嚇太後面上越發蒼白灰敗,她怒目盯向錦瑟,錦瑟卻撫著肚子,滿臉誠惶誠恐地道︰「孫媳身子笨重,一時被母後的話驚嚇到,沒能扶好太後,太後您沒事吧。」
太後見錦瑟神情焦慮,眼中卻分明是笑意,分明就是故意氣她,她恨不得上前親手抓爛了錦瑟的臉,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卻不能苛責有孕的孫媳。
她咬著牙站直身來,半響才道︰「雍王醉酒……」
听她剛起個話頭,錦瑟便知她是想將此事糊弄過去,豈能讓太後如願,當下她便又上前扶住了太後,做出太後不曾責怪,感激不已的模樣來,揚聲便打斷了太後的話,道︰「就知道太後慈愛,不會責怪孫媳的。」
那邊完顏宗澤不待太後再言,馬上揚聲,道︰「既這華雲緞只三位母妃有,又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呢……哎……」
他說罷目光卻落在了七皇子身上,神情飽含了同情和可憐,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衣服必定是雍王懷中女人的,這點不用說誰都清楚。雍王懷中根本就不是什麼宮女,所以他才死死護著不叫人看。
既然這衣服只有可能是德妃,容妃和王婕妤的,那德妃年近五十,早便色衰,五皇子怎可能和她在此偷歡,而容妃是雍王的生母,這衣服更不可能是她的,除了這兩人外池中女人除卻王婕妤還能是誰?
這點道理在場誰人心中不明,七皇子早在听了皇後的話,便面色鐵青,雙拳緊握,額頭青筋直跳了。他心里正經受著前所未有的掙扎和痛苦,煎熬和害怕,他雙目盯著雍王懷中被包裹的嚴密,可卻依舊顫抖不停的女人,眼神像是要穿透那層衣料瞧個清楚,卻又似害怕那衣料散落看到里面真相。
他正煎熬著,完顏宗澤同情又可憐的眼神,還有他那一聲嘆息,終于引得眾人紛紛瞧向了他,大家的表情幾乎都是同情譏笑,悲憫古怪的,這叫七皇子再難承受,終于被一根稻草壓垮了心里的最後一絲掙扎,他突然憤怒地跳下了泉池,瞬間便到了雍王近前。
接著他一把扯住雍王懷中女人的手臂,狠狠一拉便扯落了她頭上蒙著的衣服,當即一張驚慌失措,卻又美艷萬分的臉終于清清楚楚地展露在了宮燈下,令眾人瞧了個真切。
雍王面色大變,雍王妃嚇得一跌坐在了地上,太後身子又搖晃了起來,張大了嘴喘氣不停,像是離了岸的魚,隨時都會斷了氣一般。
而七皇子圓瞪著雙眼盯著近在咫尺的母親,那神情像是一頭發瘋的野獸,恨不能毀滅了整個天地。那眼神復雜地在王婕妤和雍王的面上來回掃視,不置信,屈辱,憤恨,痛苦厭棄……
在兒子這樣的視線注視下,王婕妤慌了,她忙去抓七皇子,口中喊著,「皇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母妃是被陷害的……」
她這一抓,身上的衣裳便散了開來,露出光潔的脖頸和半個胸脯來,其上吻痕遍及,好不叫人臉紅,七皇子方才分明瞧的清楚,兩人龐若無人的歡愛,難舍那分,後來雍王護著他的母妃,而他的母妃也像是鳥兒依賴藍天一樣蜷縮在雍王的懷中,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戀。
若說他們是被陷害的,是被冤枉的,他此刻根本就不能相信!他憤怒地甩開王婕妤的拉扯,雍王也已慌聲道︰「七弟,你听我……」
他話未完,七皇子已掄起拳頭重重地砸在了雍王的臉上,直將他打地沒進水中,人翻水濺,未待雍王沖出水面抹掉一臉水光,七皇子便又撲了上去,揪著雍王的頭發便又是一拳,口中憤恨地喊著。
「你這畜生,不準再喊我七弟,我他媽廢了你!」
雍王被打,原本是理虧,由著七皇子撒氣,可見七皇子根本就沒個節制,像是當場就要弄死自己。他不反抗之下眨眼間就被湊地暈頭轉向,當即也不再由著七皇子了,飛起一拳還了手。
雍王的武藝在眾皇子之中算是出挑的,他這一拳打在七皇子身上將七皇子打的撞上池壁,胸口悶疼,險些吐出血來。算是將最後一點兄弟情誼也打沒了,七皇子見雍王睡了他的母親,現在居然還干動手打他,氣得雙眼冒火,大喊一聲又沖了上去。
雍王只記得被蛇咬了,待他完全清醒過來時已和王婕妤成就好事,被雍王妃等人撞個正著,接著發生的一切他根本應接不暇,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氣,心煩意亂,焦頭爛額。此刻被七皇子廝纏他再不理會其它,也恨得拳頭直飛,口中喊著。
「說了是被陷害的,你他媽听不懂,打兩下解氣了就好,還想殺了我不成!」
「你該死!」
兩人纏斗起來,嫌水中縛手縛腳竟還心有靈犀地打上了岸,樣子像是兩頭受傷的公牛。頓時場面亂成一團,雍王妃的尖叫聲,王婕妤的哭喊聲,宮女太監們的哄亂聲,雍王二人廝打的謾罵慘叫聲。
這情景哪里還像是威嚴的宮廷,簡直比鬧市還混亂,太後何曾見過這樣的情景,瞧見雍王幾乎半果著和七皇子廝打在一起,連聲喊了幾下都沒人理會,正瞪著眼楮喘粗氣,錦瑟卻又湊了上來,道︰「太後,依孫媳之見,雍王不會做出這樣畜生不如的事情,說不得他和王婕妤真是被陷害的,平日照看這泉池的宮女孫媳已經令人綁下,此事鬧成這般只怕得父皇出面處理才行,不若兒臣這便令人去請父皇,細審此事,也好還雍王清白,免得兄弟成仇?」
太後本已氣得不行,強自支撐著,此刻听聞錦瑟的話,又見她滿臉真誠,登時便張大嘴急喘起來,接著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