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這樣都能猜到,果然聰明過人。」慕容夫人吐口而出。在慕容月夫妻心目中,竇子涵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小戶千金,而是他們的朋友了,請竇子涵幫忙驗尸這是朋友之義,可並不等于他們有權利要求竇子涵做任何事情。
特別是幫官府做事,本身就有一定的風險,更別說讓竇子涵去見一個窮凶極惡的凶手了,所以,就算那荷花連環殺人案的凶手要見竇子涵,對整個案件很有利,早日可以結案,慕容月也沒有答應那凶犯的要求。
慕容月能想到的,慕容夫人何嘗想不到,畢竟竇子涵可不像他們夫妻兩本就是出身武林世家的,無論是慕容月還是昔年身為江湖上最有名殺手的慕容夫人都是身懷絕技之人,不是竇子涵這種閨閣的柔弱閨秀可比的,更別說,這位閨秀還是一位定了親的。
正因為如此,這慕容夫人先前才沒有明講,可卻沒想到,竇子涵這一開口,就給猜到了。
「如果在護衛嚴密的狀況下,子涵也不介意幫大人這個忙。」竇子涵看到自己既然已經猜準了,還說出來了,索性就再給慕容月一個人情。雖然她不是爛好人,可既然從一開始就打定了結交慕容月的主意,就力圖做的盡心盡力。
去大牢中見一個人雖然不是很方便,可她也不怕什麼的。至于有可能造成的威脅,從她選擇法醫這個職業時,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有,她是真的有點好奇這個殺人凶手的殺人動機,一個優秀的法醫,好奇心也是很重要的素質之一。這是改不了的了。
「這——這件事還等姐姐與夫君商量過後再說。」雖然竇子涵應允了,但這件事畢竟是慕容月的公事,而非私事,慕容夫人是不會輕易下定論的。
「也好。全憑大人做主吧!」
慕容夫人這次接竇子涵去的地方,竇子涵在此之前,從來沒有去過。
這
從外表上來看,這座宅子的建築看起來是有些歷史了,外圍牆上面的青磚上面長著厚厚的青苔,有些地方也被風吹雨打風化的嚴重。
可盡管如此,還是能從這宅子的氣勢上看出,並非一般的民宅,他們去的自然不是這宅子的正門和側門,而是一個小角門。
這個角門外邊倒是沒有什麼衙役守著,門也不過兩米多高,一米多寬,從外表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
竇子涵與慕容夫人還沒有下馬車之前,早有慕容月派來的幾個護衛走在前面下了馬,上前扣了扣角門。
這時,門內的人就打開了角門,迎了出來。
這在門內的人從服飾上來看,明顯是府衙的衙役。
慕容夫人沒有開口解釋這是什麼地方,竇子涵也沒有發問。
這守在角門的衙役顯然是認識女扮男裝的慕容夫人的,看到她們兩人,馬上上來見禮,當然,他們見禮的對象是慕容夫人。
竇子涵跟在慕容夫人身後,進了角門,倒是沒有東張西望,這角門所在的位置應該是這府中比較偏僻的地方,一路上行來,幾乎沒遇到幾個人,沿路的景致也是極為平常的。
等走了一段路程,又進了一個角門,等進了門之後,竇子涵就看到慕容月,韓仵作,劉師爺等幾個相熟的面孔在前面等待。
除了這幾個熟面孔,還有一位穿著不俗的管家模樣的人,另外還有幾個她以前從未見過的幾個下人。
這些人看到竇子涵與慕容夫人兩人後,目光都投了過來,特別是那幾個從來不曾見過的人,投注的目光更多。
竇子涵猜到這幾人可能就是這個宅子的下人吧。
竇子涵自然是先向慕容月見禮。
「又要麻煩公子了,無需多禮。」慕容月面容祥和,示意竇子涵不必多禮。
「大人客氣了,不知大人今日找子涵來為的是那樁事情?」竇子涵看到慕容月稱呼自己為公子,就知道是礙于其他人在場,不方便直呼姑娘。
慕容月帶來的韓仵作還有劉師爺他們,雖然也知道慕容夫人的身份,但在別人的府邸,並不方便向慕容夫人行禮。
竇子涵雖然帶了含笑還有那個會武功的丫鬟出來,但並沒有讓她們到後院來。
「實不相瞞公子,這幾個月京城還真的不太平,先是那個荷花殺人案只死千金閨秀,可最近死的都是年輕的公子們,而且表面上,都是這幾位公子自己害死了自己。」
「哦?大人說的莫非是裴十九公子的事情,難道還有其他人的死因跟十九公子一般?」竇子涵聞言,迅速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思緒道。
「正是如此,除了裴家的裴十九,還有戶部尚書家的小公子,以及宮中王美人佷兒王公子都是莫名其妙死了,拋開裴十九不說,戶部黃大人怎麼也都不相信自家的小兒子會尋短見,至于王公子,那可是王美人唯一的嫡親佷兒。這不,本府現在又要找出死因來,所以,又要勞煩公子了。」慕容月苦笑道。
如果是尋常的案件,慕容月也不打算麻煩竇子涵的,可這幾位死去的公子,和前面荷花案一樣,這幾位死去的那可都是有後台的,要是不給個說法,那是交不了差的,他這個京兆尹實在當的相當地郁悶呀。
「裴十九公子是跳樓而死的,不知其他兩位公子是如何死的?」竇子涵聞言,這死去的三人的確身份都是不一般的,只是不知另外兩人是如何死的?
「黃公子是跳湖而死的,但詭異的是,黃公子本身就是懂水性的,至于王公子則是自己將自己扼死的。」
「哦,不知大人今日請我來看的是哪位公子的尸體,放置在何處?」竇子涵聞言,憑借慕容月的三言兩語,還是沒有什麼頭緒,不過既然是來驗尸的,她還是覺得先查驗尸體的好,僅僅裴十九公子一人,她當時驗尸時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那麼,既然這幾人的死因有共同之處,那她不妨多查驗幾具,看能否從中找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
「是王公子,就停在王公子的書房內,姑娘隨本府來。」慕容月也沒有繼續磨蹭,當下帶著身後的幾人在王府總管的帶領下到了王公子的書房。
王公子的書房由于發生了命案,自然上了鎖,還有兩名衙役守在門口,這時,看到竇子涵他們一行過來,早有府衙的衙役上前打開了門上的鎖。
王公子的書房很大,里面的書籍倒是不少,里面的擺設自然是琳瑯滿目的,從這擺設中看出,這王公子應該是個雅致的人,並非那種紈褲子弟。
這書房的東西顯然沒有大動,這書房內,有幾個木盆,里面盛放的都是冰塊。讓整個房間充滿了涼意。
慕容月並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向書房後的屏風走去,屏風後有一個軟榻,想必尸首就躺在這軟榻之上。
這軟榻自然不是普通的軟榻,看起來十分華麗的,只是現在是一具尸體躺在上面,那感覺就不一樣了,這尸體上面蓋著一大片灰白的布,倒是遮掩的嚴嚴實實的。
「這位就是王公子,姑娘請看。」等幾人在這具尸體面前站定後,慕容月率先伸手揭開了蓋著尸首的白布。
竇子涵見狀,自然是上前一步,游目望去。
「這位王公子今日就是在這書房之內,自己掐死了自己。」慕容月看著這尸體解說道。
「嗯,大人請放心,子涵會仔細查驗的。」
竇子涵從準備的那個行囊中取出相應的驗尸所需要的基本裝備,含了一片生姜,又戴上特意縫制的防護手套,這段日子,她還特意縫制了專門的口罩,以及防護袍服。
既然驗尸不是一次兩次,那該做的準備工作還是要準備的,要不然,尸體散發出的尸毒接觸多了對自己的身體也不好。
這時代的醫療條件本來就差,她可不能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竇子涵有條不紊地全副武裝完畢,然後開始仔細查驗這位王公子的尸體。
這位王公子的年紀看起來並不大,大概十**歲的樣子,個子不高,面容雖然有些變形,看看得出來,應該是一位很清雋的書生,倒是和竇子涵原本設想的不一樣。
和裴十九公子的死不一樣,這位王公子可是自己伸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將自己活活掐死的,一個正常人為何要把自己掐死,怎麼看,都是相當詭異的,而且,正常人就算要自殺,也不會用這樣的方法吧,除非他失去理智,神智不清。
不僅如此,裴十九公子的死亡之後,臉上還有一種很夢幻的色彩,就好似還沉浸在好夢中一般,而這位王公子則截然不同,死亡之後,臉上是極度恐懼之色,從面部的表情和瞳孔明顯可以看出這一點。
這點倒像是那種死亡時經歷一種可怕的夢魘的狀態,而且這個夢魘根本就沒有消除,就在這種狀態下,這位王公子走向了死亡。
竇子涵仔細檢查了王公子的脖子的掐痕,除了他自己的手指造成的掐痕之外,並無其他可疑的痕跡。
雖然脖子的掐痕很嚴重,的確有致死的可能,但她查驗時,自然不會只查驗這一點,而是要對這死尸做完整的檢查,從頭到腳,就連頭發根也不放過。
經過徹底的查驗,這位王公子的身上並無其他可疑的痕跡,除了他指甲縫在扼死自己時用力過大,里面留了一些干涸的血跡之外,真的找不出其他的可疑之處來。
既然王公子的身上其他的部位並無什麼可疑之處,那竇子涵就再一次將注意力投注在脖子上的掐痕上,她必須要確認這掐痕致死的幾率有多大,以及在窒息的過程中,其他面部器官的變化是否合理。
最後,竇子涵不得不承認,這位王公子表面的死因真的是被自己掐死的,就像裴十九公子,表面的死因是他自己從樓上跳下,然後摔到了頭部致死一般。
當然,這只是表面的死因,至于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幾位公子失去常態,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怎樣?」慕容月看到竇子涵停止了工作,問道。
竇子涵在檢驗尸體的整個過程中,慕容月還有其他人一直在旁邊觀看,特別是劉師爺,負責做記錄的。王府的管家最初對竇子涵這樣一個美公子來驗尸,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他畢竟是見過些世面的,雖然心中懷疑,但也絕不會當著慕容月的面質問,所以,竇子涵驗尸的過程中,他倒是看得很仔細。
雖然他並不是很懂驗尸的專業知識,但竇子涵的驗尸方式那可是相當專業的,早就讓他把心中的輕視之心去了大半。
自家公子在書房中好端端地自己掐死了自己,這雖然是事實,可這個事實他如何能向自家老爺夫人和宮中的娘娘交代,所以,沒有人比他更想知道自家公子這到底是怎麼了?現在尤其關注竇子涵接下來說的話。
「王公子的直接死因的確是比自己所掐致死,不過,從這點來判斷,王公子死前,可能陷入一種極端恐懼之中,失去了常人的理智,才導致了這個結果。大人需要掏查的是,王公子在死前到底經歷了什麼事?以及將這書房內的所有東西仔細檢查一番才是。」
竇子涵站直了身子,收拾好自己的所有工具道。
其實她的腦子並沒有停止思考,從表面上來說,裴十九公子的死因和王公子的死因是不一樣的,可仔細想來,兩人在死前,就像中邪了一般,一定是有什麼緣故的。
「公子請隨本府來。」慕容月聞言,也知道竇子涵這次並不像荷花殺人案一樣,在尸體上發現新的線索,驗尸的結果可先前韓仵作驗過的沒有什麼大的區別,但他並沒有讓竇子涵在驗尸結束後馬上回崔家。
因為這位竇姑娘除了在驗尸上很有成就之外,對案件的分析也很有一套,也許,在現場還能發現自己忽略的東西,特別是,這位王公子死的時候,也在作畫。
不僅王公子在掐死自己之前在作畫,那位跳湖而死的黃公子死之前也在作畫,更別說,裴十九公子死後,他們在裴家的畫意樓上發現的那張只有背影的畫像。
竇子涵聞言,隨著慕容月出了屏風後,來到了王公子的書桌旁。
「竇公子請看。」慕容月的目光直接移到了王公子的書桌之上,雖然,這是慕容月第二次到達現場,可第一次來時,他雖然也仔細查看了這書房一番,但並沒有將這書房內可疑的東西收集起來,就是準備等竇子涵看過之後,再讓雁門的人收起來。所以,現在的一切和他第一次進這個書房時一樣。
竇子涵游目四顧,當下臉上的神色也有了詫異,慕容月的目光分明就是投到了這書桌上,而這書桌上,卻有一副畫,但這幅畫畫的可不像裴十九公子畫的美人圖,而是畫了面容猙獰的如同惡鬼的幾人,還有一個特別貌丑的人。
「大人,請恕子涵愚鈍,這畫中畫的是什麼?」如果畫的是常見的東西,就算竇子涵欣賞不了畫工,但還帶不至于這麼無知,可眼前這幅畫,竇子涵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難得有竇公子您看不懂的東西,這是鐘馗捉鬼圖。」劉師爺在旁邊道。
「鐘馗捉鬼圖?」竇子涵聞言,滿臉的黑線,鐘馗捉鬼,這種東東只存在于傳說中好不好,在現代社會,這種東西基本是絕跡的,也不能怪她孤陋寡聞呀!
不過,捉鬼?想到這里,竇子涵心中突然一動,想到王公子臨死前的驚懼的表情,難道與這圖中的所畫的內容有關?
更重要的是,這畫到底有什麼玄機,為何這王公子也同裴十九公子一般,做完畫後,就莫名其妙地自己害死了自己?
竇子涵仔細打量這幅圖,這王公子好端端地畫這個惡鬼圖干嗎?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書桌上的其他東西,也無非就是筆墨紙硯,還有顏料這種東西。並沒有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可竇子涵卻知道,這世界上在死人身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巧合,既然這幾位公子死前都在作畫,那這畫恐怕就不是單純的畫了?總是在告訴他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