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動第一部之恰少年 第十四章 刀

作者 ︰ 蘇櫻公主

冷如嫣靜靜的站在鳳寧宮的偏殿中,黑發如雲一樣的輕輕挽起,頭發上已經沒有了金燦燦的金步搖,而是輕輕的插了一根翡翠流玉珠,耳朵上是兩顆華光內斂的珍珠,襯托的她的面容如皓月一樣美麗。

「嫣兒」皇後娘娘叫她︰「你可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有,娘娘」冷如嫣回過神來。

皇後微微一笑,天下的女子她見了很多,而在這宮中的女子一個比一個杰出,一個比一個心計深沉,而這小小的如嫣,什麼時候,也會跟自己隱藏起心事了?

「你可是要來問哀家什麼事情嗎?」她問,輕輕的在心中嘆了口氣。

冷如嫣一愣,苦笑一下︰「娘娘聖明,如嫣的心事,如何也瞞不過娘娘。」

皇後微微一笑,伸出手來,邊上的宮女挽住了她,她輕輕的走下了鳳榻,冬天來了,宮中四處出現了冷的氣息,但是梅花卻依舊在開放著,所以自己的寢宮里四處擺滿了插在花瓶里的梅花。梅花,牆角一只梅,臨寒獨自開,這是一種,唯獨的一種能開過冬季的花,就像自己。

「如嫣,你可知道哀家為什麼能夠統率後宮,一直到今天嗎?」皇後娘娘走向窗邊,輕輕的抬起手來撫模著片片粉紅的花瓣,如同撫模著心愛的東西。

「娘娘體行端莊,德澤深厚,母儀天下,眾望所歸。」

皇後娘娘笑了笑,德澤深厚?自己若是德澤深厚,如何太子卻是病弱而亡?臉上現出寂寞的顏色來,皇後輕輕的張開口︰

「不,如嫣,你錯了。」

冷如嫣困惑的望著窗邊站立的皇後娘娘的背影。

「如嫣可知道,當年在這後宮中,曾有個美麗非常的女子,艷冠後宮,獨享聖寵?」德容皇後靜靜的站立在窗邊,從窗戶外隱隱約約的映進一道光,襯托的她的背影消瘦而幽幽,一如她的聲音。

「娘娘說的可是他,他的娘親?」冷如嫣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他那張冷俊的面容。他,他竟沒有看過自己一眼,心中的酸苦涌了上來。

「晚貴妃,是她。」德容皇後輕輕的說

「民間都傳說晚貴妃妖媚惑主,亂了我汴朝江山,但是實際上晚貴妃,卻是個非常婉約溫順的女人,不僅姿色十分美麗,更難得的是她氣度絕佳,論起德才比哀家也並不差什麼,甚至更高一等。」德容皇後說到這里,望著窗外,禁不住的苦笑一下,那是個不光美麗而且聰明的女子。

「娘娘——那——那——」冷如嫣說不出話來。

「你想問,為何她卻早早的逝去了嗎?」皇後輕輕的摘下一朵粉紅的梅花。

「滿招損,這句話,嫣兒可曾听說過?」

冷如嫣一愣,滿招損?

皇後輕輕一笑︰「這世間,最做不得的事情是什麼,你知道嗎?嫣兒?」

冷如嫣搖搖頭,翡翠玉流珠相踫,發出清脆的鳴聲。

「最做不得的是就是太盛,」皇後的聲音冷冷︰「盛極必敗,就如同十五月圓,十六之後就是每日清輝消減了。想當年那晚貴妃如此受寵,卻也最終被刺客殺死,皇上也無可奈何,就是這個道理。她在這宮中,縱使哀家能容她,不與她相爭,而其他視她如眼中釘的人,卻是數也數不清了!想起來,做那天空的月亮,倒還不如做顆星星,或者——」皇後一頓︰「如同這梅花,耐得住寂寞,靜靜的開放,最終卻是最芳香的。」

做那梅花?冷如嫣愣住了。

「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架,功在不舍.萬事萬物,貴在堅持,如嫣,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又不是那駑馬!」

「娘娘!」冷如嫣心中大動︰「您——」

「你做的對了,如嫣」皇後娘娘轉過身來,輕輕的走向她,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肩︰「很多時候,雖不是自己所願,但是終究在所難免,不必自責了。」

不必自責?皇後娘娘竟是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嗎?冷如嫣鼻子一酸︰「娘娘,如嫣自從那日入宮——」

皇後打斷了她的話︰「不必再說,此事從此之後,哀家從未听過。林寶兒賜婚之事,是皇上的意思,與你無關!」

冷如嫣,眼淚滾滾而落。

皇後輕輕伸出手去,抬起她的下巴︰

「記住,從此之後,不許再提這事,十天後大婚完畢,你就是他的王妃,我們汴朝未來的皇後,如果還有眼淚,就想個辦法去溶化他吧!」

冷如嫣望著皇後,後者的眼楮里充滿了冷冷的堅定。融化他嗎?她听到了自己心里傳來了一陣陣冷冷的笑聲。

初冬的京城,充滿了冬日的蕭殺,卻也在蕭殺中盈出一股無法掩蓋的喜氣。

要過年了,滿城的百姓都在為這個傳統的節日忙碌準備著,雖然節日還未來到,但是,還有著另外的一件事情讓百姓們興奮,高興。

楊三娘也不例外,一大早就早早的起來,麻利的蒸好包子,就指揮著她的丈夫吳大柱快點給來的客人們端飯。

「大柱哪,昨天晚上可吃三娘身上的包子啦?」說話的是那個粗壯的漢子王老四,他一張口,就惹來了周邊吃飯的客人一陣哄笑。

「王老四!你作死了!」豆漿西施楊三娘依然是不羞不惱︰「小心我哪一天告訴你家做飯的去!」

「嘿嘿,我家做飯的,可不管我,只要我每個月給她銀子!」王老四大口的喝著豆漿吃著餅子。

「銀子?老四,你在相爺府做差事,可高升了拿多些銀子了?」楊三娘問。

「銀子?」王老四嘿嘿一笑︰「銀子沒多拿,這幾天可是吃苦的緊,特別是內府那些個侍衛。」

「怎麼了?」楊三娘一邊麻利的給另外一位客人盛了碗豆漿,一邊問。

「嘿嘿」王老四仿佛察覺到了什麼,閉上了嘴︰「不談國事,不談國事!」話還沒說完,腦殼子上就狠狠的挨了一勺子柄,抬頭一看,豆漿西施楊三娘叉著腰,柳眉倒豎︰

「你這老家伙,三天相爺府沒干,就耍起官腔來了,這里是有什麼探子啊?說給咱們大伙兒听听,侮辱了你那張驢嘴不成!」

三娘的話,引起了眾多吃飯的客人一致的哄笑和贊同。看來這邊來吃飯的,也都是些平日里熟悉的人,對三娘的這種潑辣不僅不反對,倒還是非常的贊同。

王老四模模帽子,倒也不惱,尷尬的笑笑,壓低了聲音︰「听說啊,魏相爺最近在找個人!」他神秘兮兮的態度引來了很多食客的關注。

「找得什麼人啊?」有人問

「一個女子」王老四聲音低低的︰「听他們說,還是個極美的女子!」

「能多美?難道還美的過咱們這京城第一美人,冷王爺的女兒——冷如嫣嗎?」一個食客大聲嚷嚷。

對面的街上,有群正在行走的人,听到了腳步一頓。

「不是啊,不是冷小姐,听說,比冷小姐還美些,听內府的說,是二爺托相爺找的——」

「二爺?」楊三娘柳眉緊擰︰「二爺,二爺是誰?」

王老四搖搖頭︰

「不知道,只知道他們說二爺,還是偷偷听到的,具體是誰,我可就不知道了!」

「呸!」楊三娘輕輕的啐了一口王老四︰「真是個笨蛋老四,話都听不清楚,偷听也沒個本事,說故事還說不全,吊人胃口,散了散了——」

眾食客哈哈一笑,各自返回了自己的桌子,豆漿店恢復了忙碌。楊三娘端起盆子,剛要收拾碗筷,突然,又听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三娘一愣,莫不是听錯了?這個聲音為什麼听起來竟是如此的熟悉?

楊三娘緩緩的轉過身去

面前是一片冬日溫暖的光,光里伸出一只手,一個扎著兩個麻花辨,面色黃黃的女孩子站在她的面前,不是他,那個少年,那個奇異的孩子,三娘想,這少女的聲音和他如此,身形,也是那麼的相似,自己一時間竟以為看花了眼。

「買包子,老板娘,你沒有听到嗎?」響起的竟是一個男子好听的懶懶的聲音。

楊三娘順著聲音看過去,心中暗暗吸了一口氣,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男子,美的邪氣,美的溫暖,竟在一剎那給自己的錯覺,仿佛他也像是從光中走出來一樣。自己剛才只顧著看那少女,竟忘記了看到他了。而相形之下,那麼一比較,這少女,就顯得是非常的普通平凡了,可是,可是這少女怎麼會和這男子在一起?這兩個人是截然不同的一對啊!

「老板娘,買包子哦!」那男子微微一笑,沖著她突然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和臉邊一個淺淺的酒窩,楊三娘回過神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竟覺得自己的臉發起燒來。

要死了!楊三娘想,自己都半老徐娘了,竟然還在一剎那心砰砰的跳動起來!

「客官,給,你的包子,你,你要多少?」

「三屜!」那男子說,酒窩淺淺,沖著那少女一笑。

「豬才會吃這麼多」,那少女竟似不領情一樣的翻翻白眼,冷冷的說,仿佛根本沒有被眼前他的笑容感染。

「是你提議要吃包子,」那男子邪邪的一笑,伸出手去揪住那少女的辮子︰「我是喂豬的嗎?」

「男女授受不親,請勿動手動腳!」那少女還是冷冷的,一邊伸出手來接楊三娘手中的包子,一邊打掉那男子的手。出手非常的重,竟是毫不留情!

「我要買包子,你可以不跟著來!」

那男子卻不說話,突然附向少女的耳邊,竊竊細語。那少女黃色的臉在一剎那竟忽紅忽白,竟是無比憤怒但是極其無可奈何的樣子!而她憤怒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楊三娘突然覺得,在她憤怒的一剎那,那張臉竟然無比的生動起來,特別是那雙水一樣透明的眼楮,突然間活力四射,美的不可描述,仿佛有光從黃黃的皮膚底下暈出來,連面頰上的那幾顆小雀斑,也變的異常的美麗。楊三娘愣住了,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又涌了上來。

楊三娘搖搖頭,再看過去,那少女又恢復了冷冷的模樣,看上去還是普通極了。

她遞給她錢後,無可奈何的在那男子的擁著下,慢慢的離開了。

只剩下個楊三娘愣愣的站著,竟出起神來。

京城,偏闢的柳家巷,一家普通的院子。

「魏相國,要找人,那姑娘肯定是個美人!」坐在房間里的木椅子上,一個身穿月白色鍛袍的男人懶洋洋的靠在桌子上,望著對面坐著啃包子的姑娘,她,看上去面無表情。可是,細心的人卻發現,她吃起包子的速度慢極了。

真不像她,他想,挑挑眉毛,那日自己拉著她去吃烤熟的兔子,只在自己一句你若不吃,只怕逃跑也跑不動的言語刺激下,她吃的快極了,仿佛那兔子肉跟她都有著很大的仇恨一樣,竟讓看慣了族人大碗飲酒大碗吃肉模樣的自己口瞪目呆,眼睜睜的看著她將一只肥兔子狠狠的解決掉一大半!這關內的女子不是都細聲柔語的嗎?她,倒是個特別!

特別嗎?他笑著眯起眼楮,還有更特別的事情在後頭呢,無論你多麼特別,我都有很大的興趣玩下去。

「啟稟爺,有最新信息!」

「說!」那男子並不看向來人,懶洋洋的捏起了桌子上的一只桔子,慢騰騰的剝著皮。

「爺!」來人卻並不繼續說下去,眼楮瞅著邊上的她。

她冷哼一聲,抓起包子,慢騰騰的往外走去。往外走嘛?他眯起眼楮,嘴角輕輕上揚,她走的腳步那麼慢,一看就知道實際上正在猶豫著是否要出去。

「你說吧」他微微笑著,扔出桔子皮,正好打在她的頭上︰「怎麼,你要到哪里去,逃跑嗎?」

果真不出所料,他馬上看到了扭轉過頭來的一張憤怒的漲的通紅的臉。真是個好玩的姑娘,生氣的樣子都那麼的精彩,讓人期待。

「無恥!」她說,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冷的︰「我看你有無數的不可見人的秘密,我還是不听為好。」

「不听?」他嘿嘿一笑︰「趁此機會逃跑?別忘記了你要跑了那麼多次,也沒有成功過。」

寶兒冷哼一聲坐下,不錯,自己要逃跑很多次,在沒有進京城前的那段時間里,在荒郊里,很多次都望見他們已經睡熟,自己輕輕的溜開,但是,每次都是溜到了自以為安全的地方坐下來要休息的時候,赫然發現他要不就站在自己的身後,要不就在自己前面路上的樹林中,還有一次,跑了累的要死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的樹上,有個人吊兒郎當的坐著,笑嘻嘻的等自己跑到面前時候,從樹上扔下一堆隻果核︰「嘖嘖,你跑的還真的是慢,我隻果都吃了一大堆了。」他笑嘻嘻的說,讓自己氣的只能翻翻白眼,無話可說。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寶兒發現,這個該死的胡人,就是個頂級的無賴加無恥之徒,但是,智慧,卻是極高,這麼多天來,自己若有若無的套了幾次他的話,卻是似乎什麼都沒有問出,甚至是他的名字是誰,都不知道。僅能看出的,就是他在胡人中的身份,似乎極高,而且,似乎在躲著京城的官府。但是,他每次卻都能巧妙的躲掉,更為讓人想不到的是,他反退為進,不近沒有在驚動官府後迅速撤退,反而以退為進,大膽的潛入京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人——如果和汴朝為敵,將是一個強勁的敵手,不知道他,和林漠是否現在已經知道,爹爹鎮守海門關,應該也有察覺才是!但是,為什麼至今還是沒有任何行動呢?而京城,自己,寶兒長嘆一口氣,自己要逃離的地方,卻偏偏又被他帶了回來!難道,這里,竟是自己這一輩子無法繞開的地方嗎?寶兒感到心里一陣疼痛。

「爺!探子探明,汴朝的七皇子,即將大婚!日子,就在三天之後!」

是那探子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心里炸開來,寶兒感到一陣眩暈!初冬了,天已經冷了,

屋子中跳躍的燭光,發著冷冷的光。寶兒禁不住的拽拽自己的衣服,感到寒意上侵。

「你冷嗎?」他,竟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笑眯眯的問自己︰

「來人啊,把我的狐皮毛披風拿來。」

「謝了!」寶兒說,冷冷的臉上面無表情︰「與其要你的披風,我不如回了房間去。」說完站起來,慢慢的走出門去。

「不听了嗎?我的見不得人的秘密?」他微笑著問,望著她嬌小瘦弱的身子慢慢的離開房間,她沒有回答,只是背挺得筆直,筆直,他收起了臉上的微笑,臉上出現了深思的深情,筆直,她有沒有發現,她走路的樣子和往日相比筆直的有些僵硬?

「那讓你查的那件事呢?可有消息?」他問,聲音竟是正色極了。

「回稟爺,那個王老四口中的二爺,是當今汴朝的二皇子!」

二皇子嗎?他微微一笑,這汴朝,越來越好玩了。二皇子,竟是和汴朝的魏相國聯起手來了。

「那要找的女子,可曾查明?」

「京城里,未曾查明有任何貴族女子不見,也未曾听說有這樣的一個女子。」

沒有?他一愣,難道,自己預算錯誤?若如那豆漿西施邊上吃飯的那人所言,這應找的女子,應該是個風華絕代的佳人,在這京城就該大大有名才是,為何卻沒有一點關于這女子的消息?

「爺,屬下有一件事情要稟奏。」

他挑挑眉毛,示意來人繼續說下去。

「那姑娘,我們想請示爺殺了她,帶到京城來,她一個漢人終究會給我們帶來麻煩。而且這姑娘伶牙俐齒,我看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出身。爺還是小心為妙。」

不是一般人家出身?他笑了,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

「雄奴,你覺得她是個什麼來頭?」那探子,原來名為雄奴。

「爺,這姑娘,听談吐,似乎出身于官宦之家,但是,若論這長相,卻無論如何,不像個高貴之人。但是,這京城包括江南各省,屬下都已經派人查詢過,似乎沒有听說哪位小姐走失了。」

「是嗎?」他並不回答,拔出那把寒光閃閃的刀來,刀,寒鐵做成的刀,正是自己所最喜愛的。也許,也許自己真的揀到了寶了,他微微一笑︰

「你們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查到。」他說︰

「關外——林將軍」他的聲音冷冷的,手高高的抬起,寒鐵做就的刀子撲的一聲扎進了桌面,竟是完全沒入,只露出了一只刀柄,刀柄上,那個小小的漠字,在跳躍的燭火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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