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園小屋里已是一片沸騰。
有人說︰「蘇基業被弄走了，老支書又該出山了。」
有人說︰「這次少說也要判他十年八年。」
有人說︰「鄉里的大開發搞不成了。」
吳留運並不喜形于色，他在低頭深思。
吳大牛催他道︰「叔，你說往下咋辦？是往鄉里要官，還是繼續告狀？」
吳留運只說了四個字︰「按兵不動。」
小屋里的煙漸漸散去，散到桑野村的大街小巷，也散到村中的餃接處牛長生的家。
牛長生的家在村中，村里牛姓人家七八戶，屬少數家族。因他強橫霸道、蠻不講理，又是舍命不舍義的人，平時也沒人踫他這個生紅磚。
相當年，牛長生在這一帶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因他是隨母親帶肚過來的，從小就遭別人白眼，受別人欺負。因而，從小養成了凶狠殘暴的性格。他和周圍村幾個的無賴搭幫結伙結成了瘋牛幫，胸前後背搞成牛頭紋身，晝俯夜出，搶劫，這一帶的女人他們了三十多個，鬧的百姓雞犬不寧。有一次，他們把外地倆女孩劫到一破窯里，讓其月兌光衣服在肚皮上斗地主，又**三四天。在後來的嚴打中，被槍斃四個，牛長生跑到了外地。風聲過後回來被叛了八年刑。
當年吳大牛也屬于他的外圍哥們。
吳大牛他倆臭味相投，吃喝嫖賭都不外行。吳大牛想傍他在鄉里的勢力。牛長生傍他的二百五，關鍵時候給自己打黑眼泡。吳大牛從桑園小屋出來就徑直來找牛長生。
牛長生見好友來到，便整了兩個小菜一瓶白酒。
二人邊說邊喝。
牛長生在鄉里混了幾年，見的世面見多，以前所缺的心眼兒找回不少。他問大牛︰「留運這次還不出山啊？」
「我看他沒那個意思。」吳大牛開始結巴了。
「蘇基業肯定倒，你說誰合適？」
「反正，我不是那那塊料。」
牛長生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
柳長河的案子簡單，很快就判了。因犯非法拘留罪被判刑一年，監外執行。根據尤縣長安排，只要上邊不追究，還繼續上班，只是紀檢書記給撤了。
肖春夏李莉要給他接風洗塵，問他安排哪。他說，哪摔倒從哪爬起來，對面小食堂。
幾個人就去了。
肖春夏說，今個就不吃老鱉了，要暈就自己暈吧。
李莉說，剪刀我也讓丟了，再剪腰帶就找別的女人吧。
柳長河說，我想找的女人在醫院養著呢，我盡管替他頂了罪，他媽的，也不會讓我模一模。
大家听了莫名其妙，又為他深深同情，也怕他喝多惹事，就讓他節制一些，也就轉移了話題。
三兩酒下肚，柳長河話門就打開了，咱老一中，犯了罪有人給他頂，小孩有人給他生。
大家都想听稀罕，柳長河就把呼秋冬家里發生的事，包括洪小桃住院的事，一股腦的說了出來。他還說，俺鄰居就在醫院當護士，她說，洪小桃懷孕啦，作了"B超"是男咳。大家听罷才想起，很長時間不見洪小桃了。
他們身後，食堂里的一個小伙計也在專心地听。
呼秋冬為了表示孝心在老家住了一天。從老家出來後尤縣長打電話讓他去。他從尤縣長那里知道了柳長河的消息，也知道了蘇基業很可能會判刑的消息。他心中有底，既使蘇基業入了監也不會把自己供出來，況且，村里的事已和牛長生如此這般地合計過，他沒把這事放在心里。
尤縣長說︰
「秋冬老弟呀，我已經把你作為提拔副縣級干部的首要人選，你可得給我搞好大開發。這是看得見模得著的政績，它是任何金錢都賣不到的，一定要拿下來。」
從尤縣長辦公室出來天已黑了，他把車開到環城公路的陰影下。想自己獨獨地坐在轎車里放松一下神經，但始終放不下來。內心的興奮加雜著心酸，悔恨加雜著難舍，還有鄉里的七事八事，使他這個自認為智慧的大腦像絞爛了的南瓜，稀稀糊糊的。
尤縣長的話在耳邊時時響起，這是領導對自己的信任，可大開發的確是難。前段清欠清出些錢，可也快花光了，再湊錢就難了。尤縣長對我這麼器重，決不能辜負他的期望。尤縣長，尤?爹說，我的親生爸爸不就是姓尤嗎？難道老爺子？不會。他瞬間就給否定了。只是那青銅鹿送他了，我再拿什麼證物認親爸媽呢？
他又想起了老爹的話︰「大連是好媳婦哇。」
是啊，她真的品行不錯。農村婦女，幾句話就給嚇住了。老爹他再怎麼說不理他就是了，思想老化跟不上新形勢。我已經安排好了嗎，她倆井水不犯河水，還擔什麼心？想著想著，他想起了洪小桃。她真是個知冷知暖、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有才有貌，如果能懷上我的孩子肯定聰明，他真的想要一個男孩，自己就一個女兒智力還不怎麼好。對，要想辦法把他生下來。
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決定去看洪小桃。
他去花店買了一束長滿桃花的桃樹枝，這預示著心中只有她，也預示著希望她碩果累累能結出籽來。又買了些牛女乃之類的營養品，要讓她好好補養身體。還有一個大事也已安排好，到時給她一個驚喜吧。
他進了病房。「保姆」知趣地出去了。他關上門，坐在她身邊，她很平靜。沒有那種急切的親熱，也沒有唧唧我我的纏綿，更沒有上抓下撓的浪氣，只是淡淡說道︰「你又來干啥？」她看了拿的禮物，那種預示她也清楚，心里的感激和親近卻沒能暴露在外。因為，他和高大連的關系怎麼處理自己還不清楚。自己只是個候補隊員，想讓你出局一句話的事。
呼秋冬看她臉上的傷好多了，只是少了喜悅和頑皮，多了憂傷和哀怨，愈發覺得嫵媚可愛——那種使人同情和憐憫的嫵媚可愛。
他問︰「好些嗎？」
她答︰「好多了。以後打個電話就行了，來多了別人說閑話。」
又說︰「我想給你說個事。」
他也說︰「我也想給你說個事。」
她說︰「你先說吧。」
他說︰「我和高大連說好啦，以後您倆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別再去俺家了。」
「她這麼好說話？不去你家去哪里？」
「我想讓你給我生個好寶寶。我給你買好了房，三室一廳，咱去那里中不中？你說你的事？」
「不說了，咱倆想的一個樣。」
二人緊緊抱在了一起。
就在他倆抱在一起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洪小桃的辦公室被人撬了。
這是胡來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