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空氣像凝固了一般,崔浩低頭吸煙,會吸煙的都低頭吸煙,不會的也低著頭不知在看啥。
濃煙好像有意不外跑,像有意遮住每個人的臉,像有意把屋里的人全部要悶死似的,煙霧迷漫。
老一感覺氣氛不對,他掠過一絲恐懼便堅定了信心︰
「一個一個表態。」
他對肖春夏︰「你說說。」
肖春夏有意認為不是在說他,用眼向別處瞅去。
「瞅別人干啥?讓你說。」
「噢,是這樣,八個月沒發工資了,家里連個存折也沒有,借借看吧。」肖春夏實在想不通,他第一次撒了謊。
「李莉說。」
「借借看唄,我一個女人往哪弄錢?」李莉頭也沒抬。
「柳長河說。」
「我當個紀檢書記,想貪污沒地方,家里沒錢。」
呼秋冬早已憋不住,他騰地站了起來,一只手「叭」地往桌上一拍︰
「好了,不要再說了,這是我任書記以來最糟糕的一次聯席會。」
同志們把頭低得更低了,看不到呼秋冬的表情,只听到他如狼般的嚎叫。
他說︰這個沒錢,那個沒錢,誰家的床底下都藏著幾十萬塊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關鍵時候誰最給書記一心,黨委秘書最給書記一心。想離心離德嗎?這次栓也要把大家栓到一根繩上,死也要死到一根繩上。誰想逃月兌誰想背叛,我先把他給斬了。
他說︰搞清欠你怕死,搞集資你沒錢,我不管你有錢沒錢,你想到哪弄到哪弄,偷人家、搶人家我一概不管,我是只要結果不要過程。凡三天拿不齊者,卷鋪蓋去組織部報到。我呼秋冬說到做到。散會。
大家一分鐘後才抬起頭來,老一早已出了會議室。大家都愣愣地呆坐那兒,誰也沒有站起,好像听評書不過癮,讓再來下回分解一樣久久不肯離去。
肖春夏說,散球。
大家猛醒來便一哄而散。
李莉隨肖春夏到了住室,柳長河也不請自到。
「咋辦」?李莉問。
「心里沒底」。肖春夏實在不願把老婆的下崗費拿來。
「太狠啦,太狠啦」。柳長河自言自語。
李莉連氣帶罵︰「錢都讓鱉孫們花光啦,一個臨水苑一年能花幾十萬上百萬,工資不發一分,還讓集資,這是哪個孬種的餿主意。」
柳長河也罵起來︰「他們把錢都搗到他媽的黑窟窿里了,讓老子集資,老子沒錢。」
李莉接了話茬︰「你沒听,他家床底下還藏了幾十萬,他拿十五萬?十個十五萬他也拿得起。」
「清欠收那百十萬弄哪兒啦,標準是個胡求董,逼得狠了得說說」。柳長河說。
「看吧,他非落個千古罵名不中,我日他萬女乃女乃,跟著他干,算倒八輩子霉啦。」李莉怒氣沒消。
「他想升官,就拿同志們當犧牲品。將來還不起,就不怕壞良心?」還是李莉在說。
「唉」,柳長河長出一口氣︰「讓拿伍萬元,讓老婆掙也來不及呀。」
肖春夏接道︰「你不會發動親戚、近們兒都掙。」
李莉氣道︰「人都焦死了,您還有心開玩笑。」
汪永治來了,大家趕緊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