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夏蟲低低的唱著,段籬站起了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一片洗黑的夜。
東雄夫的話,提醒了他,他知道該如何面對已發生的過往。香塵是他一手推開的,他不能去抱怨什麼,他只能用以後去彌補她。
以後會變成怎樣他真的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能再錯過她,再去給她傷害。
躡手躡腳的出了病房,段籬來到東植樹的加護病房前,曾經何時,他也是那樣渾身纏著紗布躺在里面,香塵也是這般站在外面隔著厚厚的玻璃窗看著他吧。
他不是個好男人,沒有給她應有的安全感。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叫安全感。
自從出生,看見義父以來,他便明了自己的職責是什麼!他是‘鷹眼’的少主,肩負著保存黑幫使命的重擔。可是這樣做值得嗎?
他的人生為了什麼才延續下去?
如果不是香塵,他會擁有什麼樣的人生?為責任活下去,沒有自我,無欲無求的活下去?
里面躺著的東植樹同樣是少主,他為了愛情可以付出生命,而他除了讓香塵受傷還做過些什麼?
他真的值得擁有香塵嗎?他配得上那個為了愛付出一切的女人嗎?
他問著自己,值得他,這樣一個他值得她愛嗎?難怪她會讓東植樹住進心里,雖然那不是愛情,但是只要他與白神愛不出現,也許,總有一天,她會愛上東植樹。
握著鐵拳,他狠狠的砸向玻璃窗,厚厚的玻璃顫抖了一下,他額頭頂著玻璃,無奈的下滑下去,眼淚涌了出來。
埋頭在雙臂之間他蜷曲了身體,哭得如同一個小孩,被人丟棄的小孩。
「段先生……」一個男人站在他的背後,低喚著︰「段先生,我們幫主有請。」
段籬抹干了眼淚,抬起頭,緩緩的站了起來,斜視著那個男人。
「烈火幫主請您去一下。」
段籬冷冷的笑著,先是警告,現在又來做什麼。
「有事就在這里說。」
「這,恐怕不好吧。段先生,別忘記柳小姐還在歌家大宅。」那人齷齪的嘴臉令段籬作嘔。
「歌家女主都敢動,只怕烈火幫不想活了。」
「大不了魚死網破。」那男人冷笑了兩聲︰「段先生跟我們走吧,這里動起手來不好看。」
「你的確帶得走我?」段籬鷹般的眼射出了
寒光,伸手在他沒有防備之時,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告訴你,‘鷹眼’少主的女人,不是那麼好踫的。我一只手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他渾身散發的惡魔之氣,凌厲的雙眼,緊收的手指,令那人無法再擠出笑臉來,他拼命的掙扎著,想呼叫,讓其他人出來。
「叫吧,有多少人來了?恩?」段籬單手將那人抵在玻璃窗上,掐著那人直翻白眼,不由冷笑連連,肅殺的眼神透露了一個訊息,他想殺了他︰「一個烈火幫的小嘍也來威脅我?你配嗎?」
那人吃力的搖著頭,他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味道。眼前的段籬不是個跟在柳香塵身邊沉默寡言的段籬,不是那個目光溫柔的段籬,他是死神,單手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惡魔。
段籬松開了手,任那人跌落在地上︰「滾回去,告訴你們幫主,柳香塵是我的,叫他小心伺候著,她少了一根頭發,就算是追到陰曹地府,我也要讓他後悔認識我。」
「段……段幫主……」男人哆嗦著,雙腿發抖,還是吃力的扶著牆站了起來︰「段少主,其實……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您想帶走柳小姐,我們只是想生活!都在道上混,不過是混口飯吃。」
「混飯吃?」他俾睨的眼神令男人發抖。「吃飯有很多種方法,好吃懶做,坐享其成的買賣做不長久,即便不是香塵,也會有其他人來讓你們覆滅,你以為烈火幫真的就會長盛不衰嗎?白粉生意總有一天會被掃蕩,你以為你們能安穩的久遠?你們烈火幫就想這麼一輩子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段籬頓了頓指著躺在室內的東植樹︰「他也是幫主,可是他活著多麼愜意?你們難道不想過他那樣的生活?他的手下那個被警察局請進去過?」
那人低下了頭,他們也是人,何嘗不想過安定的日子,可是沾染了毒品,他們怎麼洗也洗不掉身上的罌粟味道。
「烈火幫主老了,看不清楚形勢,你們還年輕,就這麼為了他的利益斷送性命?你以為烈火幫主為什麼非要我去?他還不是忌諱歌家的勢力,做了歌家的叛徒,你們誰也活不下去。沒有歌家的庇護,烈火早就被熄滅了,你們幫主比我更明白這一點。」
段籬冷哼著,瞅了眼一聲不吭的男人︰「回去告訴你們幫主,女主不會針對你們,但是你們的日子該怎麼過,他自己考慮清楚,他想將烈火幫帶往何處,他自己拿主意,不要給人借口,那時誰也幫不了你們。」
男人走了兩步,隱蔽在暗處的幾個烈火幫手下也跟了出來,幾個人合計了半天,他們請不回段先生,只怕幫主根本不會饒了他們。
但是段籬不是常人,想武力解決勢必會讓其他人察覺,幫主說不要驚動其他人,可是不驚動其他人很難。
幾人嘆息著,回去也是死,留在這里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