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鎮國玉?」
月色如水,沁著夏末的些微涼意。
陶家庭院的藤蘿架下,陶七七趴在石桌上,腦袋湊近宮翎放置在桌面上的一塊乳白色的玉片,好奇地詢問。
細長的眼眸帶著令人無法窺視的沉謐,宮翎淡淡一笑,清潤的嗓音傳遞來一個令陶七七覺得萬分詭異的信息︰
「對,另外,從今天起,你就是這塊玉的主人了,七七。」
怔楞。
半晌,腦袋從枕著的胳膊上抬起,挑眉追問︰
「為什麼?」
「不為什麼,因為你是,所以就是。」
不容置疑的語氣剛落下,在陶家姑娘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某宮姓貓妖手一揚,桌上的玉片已經化作一道幽藍光束消失在她的體內。
大眼茫然地眨巴了三秒,陶七七只覺得頓時一陣火大,一拍桌面,站起身來,憤怒道︰
「喂,死貓,你真當我是口袋啊?一顆珠子放我肚子里也就算了,現在又是什麼玉啊的,你你你……你丫個混蛋!」
咬著下唇,她只是覺得委屈,卻最終越說越小聲,大眼里閃著復雜的波光。
她得承認,她很喜歡他,喜歡到即使再不情願,也會配合他做任何事情。
薄唇抿緊,轉開眼,當做沒有看見那讓他覺得煩亂的眼神,宮翎直起身,嘴角的笑意斂去,深邃的細長眸間有極淡的痛楚掠過,語聲淡然︰
「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只要……湊齊所有的玉片。」
只要解開噬魂樹的最後一道封印,只要讓他帶走那個她,他和這個叫陶七七的女子便會不再有任何聯系。
倏然閉眼,掩去漫上眸底的莫名情緒。
是的,不再和這個姑娘聯系,也會消除他在她這里的全部記憶,她……依然是無論在哪兒都能過得很好的陶七七。
沉默延續在二人之間,此時的月光卻突然消失,整個庭院陷入沉寂的昏暗,只余下彼此的呼吸,輕綿而柔長。
「如果湊齊了,會怎樣?」
一向清脆的嗓音帶著小心翼翼,听得人心間一疼。
「不會怎樣。」
因為那之後,一切就與你無關了。
「湊齊之後,你大概也就會死了。」
一條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現,魔淵冷著一雙血紅色的眼楮,語氣森寒地說。
仿佛沒有听見這消息,陶七七只是依舊輕聲問著眼前的人︰
「如果湊齊了,你會離開的,是不是?」
蹙眉,宮翎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陶七七,大眼里帶著令他看不透的某種固執,眼神卻明亮得嚇人。
「七七……」
心底有一角微微塌陷,近日來,對她,他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在慢慢復蘇,就像他們其實並不止認識兩個多月,而是很久……久到已經想不起具體時間來了。
「你是傻子麼?!被利用還這麼……」魔淵走近,眉頭皺得死緊,忍不住提高音量。
大眼一瞪,陶家姑娘沒好氣地翻翻白眼︰
「紅眼珠大叔,您能不能暫時別插話?」
被這話一堵,堂堂的魔域勾魂人居然真得乖乖地閉嘴不語了。
「死貓,」繞過桌子,走到他身前,揚起下巴,小臉上突然綻放一抹絕美的笑來,「我困了,去睡覺了哈。」
她不想知道什麼了,既然要她當這個什麼玉的主人,那她就當。
幾步走到大廳,眼角澀澀的,卻沒有淚意,她終究不適合哭泣這個詞。
迎面走來一臉憂色的陶翼之,陶七七詫異地停下腳步。
「老爹,你怎麼還不睡?」
這麼一番折騰,大家都累壞了,尤其是她家老爹還被那個惡心的大叔踹了一腳,明明剛才已經看著他回房休息了啊。
「七七,快,收拾一下和為父去醫院,易陽出事兒了!」
……
消毒水的氣味是陶七七從小就一直不喜歡的,她的身體倍兒棒,平常的磕磕踫踫也總是草草處理,從未當回事,極少進醫院,還不是一樣各種生龍活虎地活到了現在。
只是記憶中,那個叫易陽的男子也是很健康的。
沉靜地立在一邊,听著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易家夫婦講述易陽的病情。
「腦部的血塊大概已經存在近一年了,發現的時間比較尷尬,錯過了最佳疏散的時間段,卻也並沒有到了回天無力的時候……現在只能說,我們會盡力而為……」
易陽的媽媽頓時臉上血色全無,緊緊拽著醫生的手,淚流不止︰
「怎麼會這樣?!我們……我們從來不知道……小陽他……」
他明明一直那麼健康,那麼痞氣,仿佛有使不盡的精力和朝氣,吊兒郎當的模樣經常可以讓他們操碎了心。
現在卻……卻是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隔著玻璃,她感受不到來自他身上的半分生氣。
她的兒子……
皺著眉頭,抬手推推眼鏡,像是見慣了家屬這類激動的情緒,醫生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
「之所以會將你們叫來,是希望你們能簽下這份保證書,手術會在40分鐘後進行,現在你們可以和病人說幾句話。」
易陽的爸爸還算鎮定,扶著妻子的肩頭,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有所顫抖︰
「醫生,請您如實告訴我們,手術的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四十五。」
陶七七在一邊听得心間一緊,輕輕閉了閉眼,終是出聲打破這悲傷壓抑的氛圍︰
「伯父伯母,我們先進去看看易陽吧。」
易陽媽媽趕緊扯出一個客氣的笑容,抹抹臉上的淚水,連聲說︰
「對對,先去看看小陽。」
一直沉默的陶翼之無聲長嘆,率先推門進去,易家夫婦也相扶著走進去,陶七七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進門,身後卻傳來一聲厲呵︰
「陶七七,你竟然還有臉過來!」
是安倩。
蹙眉打量著許久不見的安倩,陶七七驚訝地發現向來妝容精致的安大小姐居然臉色極差,轉念一想,便知道一定是為了病房里躺著的某人。
或許,安倩雖然討人厭,但確實是真的愛著易陽吧。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吧嗒」聲響,滿臉怒色的安倩停在陶七七面前,嗓音微啞,卻帶著難掩的厭惡和指責︰
「當初拋下他的是你,現在倒知道過來假惺惺了?陶七七,你到底是什麼做的,居然可以厚顏無恥到這種境地!」
她親眼看著易陽的掙扎和痛苦,宿醉和麻木,卻……連他的衣角都無法觸模到。
如果不是因為陶七七……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陶七七……如果……
「安小姐,」無辜遭受辱罵,陶七七怒極反笑,「那你又是什麼做的呢?居然可以這麼不辨黑白地睜著眼楮說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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