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月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雙面繡前,明艷驚人的臉龐露出一絲悲淒。
歐陽烈楓緊擁著惜音,低頭在惜音的耳邊輕語著什麼,似乎是在安慰惜音一般,而惜音則有些黯然的坐在歐陽烈楓的懷里,心緒有些不寧。
她知道,歐陽明月一定是怪自己了吧。
那個說要娶自己的絕美男子,那個與自己有約的男子,可是現在自己卻失約了,可他為了自己,依然還是來了皇宮。
「皇上,軍機處大臣已經到齊了,都在等候皇上駕臨。」
元韻捏著自己的拂塵小心的走到歐陽烈楓的身旁,躬身輕語著,而歐陽烈楓蹙了蹙眉,似乎是不想離開,可是惜音仰頭對他輕聲說道。
「去吧,國事一樣重要,百姓都指望著你過好日子呢。」
「恩,為夫去去就回來,夫人莫要覺得無聊,為夫馬上就回來。」
因為有神醫在此,魅覺得略略可以放一些心,何況已經積壓了一些國事要處理,如果因為一直滯留在瓊露宮而引起大臣們的不滿,這對惜音是很不好的,于是點頭,便迅速的與元韻一起離去。
惜音望著魅離去的瀟灑身影,唇角彎了彎,魅其實比歐陽烈楓可愛,但是歐陽烈楓比魅霸道,兩個男人各有各自的性格與吸引力。
「你看起來過得很好。」
明月緩緩的扶著輪椅,滑到惜音的榻前,明眸淡望著惜音,似乎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惜音听得出來,他在生氣。
仰頭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惜音低頭笑了笑,無奈的說道。
「我曾經以為等我長大了,你就會來娶我。」
明月表情一怔,猛的抬頭驚訝的望著惜音,心卻掀起了一股異樣的情緒,她竟然是明白的,她一直是明白的,既然明白為何要入宮。
「可是,當我的身份一點一點的被掀開,我就命中注定是要走這條路的。」
惜音轉頭認真的望著明月,見他的臉龐一點一點的開始蒼白,心里一痛,沒有辦法只得搖頭接著解釋道。
「我並不是真的沈惜音,我是玥國的公主,我的哥哥是玥國的王爺,我們的目的就是要入宮,得寵幸,誕龍嗣,奪皇位……」
「 ……」
明月長指猛的一緊,不小心按動了開關,讓椅子猛的往前沖了兩步,撞到了惜音的軟榻上,膝蓋被撞得很痛,可是他卻混然不覺,只是震驚萬分的呆呆的盯著惜音。
他從來都不知道,惜音……竟然是玥國的公主,可是,自己算過,她的確是與自己有姻緣的人啊。
「在你誤闖入我的明月宮時,我就已經算過,你與我是有緣有份之人,可是為何,你終究是嫁給了她人。」
惜音眸光一閃,她相信明月公子的話,他本就是那難得的一位異能之士,所以他算出來的,就必是有道理,于是,惜音閉上了眼楮,開始仔細的搜尋著真惜音的每一處記憶,哪怕是角落里的記憶,她也沒有放過。
——當惜音再睜開眼楮的時候,惜音的心狠狠的痛了起來,她終于找到了這身體的主人死亡的原因。
明明知道有宮妃在自己的飲食里下了毒,可是她卻沒有說出來,甚至沒有任何的反抗,靜靜的將那湯飲下,然後……沐浴……更衣……裝扮……躺在了軟榻上……
——她就這樣等待著自己的死亡,因為她的心已經死了,在知道自己要被送入宮的時候,她的心就死了。
「明月公子,真正的惜音已經因為入宮而死了,那是因為她愛著你,而我,是穿越過來的一縷幽魂,進入了這個身體,代替她活著,所以你不需要有什麼恨意,因為……我不是真正的沈惜音。」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無異于一個驚天霹靂,明月震驚萬分的望進惜音清澈如泉的眼楮里,漸漸的……震驚不再的時候,換上的是一抹哀傷……
惜音竟是死了麼!
為了對得起自己,她選擇了死亡,卻成全了這個21世紀的惜音。
難怪,
難怪她的命格會發生變化,難怪她的現在與未來自己一點也算不出來了,靜望著明月痛苦的神情,那眉間的朱砂頓時閃閃發光起來。
「你倒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子。」
望著惜音此刻痛苦的神情,明月相信惜音所說的話,可又不相信,如果說她是另一個人,那她為什麼有著惜音所有的記憶。
「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淡淡的問出口,掩飾著心底的抑動,他總覺得,既然事情冥冥中早就注定,而她又知道惜音的一切,那她豈不是……
「我有她所有的記憶!」
「所以,也就是你,你還是沈惜音。」
明月毫不猶豫的接下了話頭,惜音抬頭怔怔的看了歐陽明月一眼,最後無言的點頭,苦笑著說道。
「如果神醫不想救本宮,就請回吧!」
糾結在過往,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他救了自己、救孩子……可是神醫的個性江湖多有傳聞,多半是只要他心情不好,哪怕是救到一半,他會立馬就走。
——明月似乎沒有料到惜音會說這樣的話,明艷動人的臉龐此刻有一絲怒意涌現,他來這里,目的不外乎一個。
就是要弄清楚,沈惜音的真實想法,還有她入宮的原因。
如今都已經清楚了,也就沒有什麼好考慮的了,自己曾經下過禁令,皇宮里的任何人一律不接待。
一襲華衣在風中掀起舞動的痕跡,明月旋轉著輪椅,便啟動輪椅朝殿外駛去,惜音望著歐陽明月的輪椅,心中一動。
原本是想要說什麼,可是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她負了明月,縱然她現在的心里依然有明月,而且見到明月的時候,她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爺,要離開麼?」
蓮山似乎有些不相信爺這麼快就出來了,如果要救那位娘娘,起碼要半天的時間,要破除那些不干淨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的。
「走吧——」
明月清朗的聲音似那天籟之音一般,幽幽響起,惜音听得竟是心中一痛,別過頭去,不再想以往的種種,閉上了眼楮。
他要離開,就讓他離開吧。
救不救自己,都是他的自由。
現在只希望,玥國那邊會傳來一些有用的消息,否則自己的身體真的會扛不住了。
先前,歐陽明月喂自己吃了兩粒丹藥,已經暫時壓制住了疼痛,但是惜音知道,這種痛並沒有根除。
不一會之後,
歐陽烈楓怒氣沖沖的進了瓊露宮,在听到神醫已經離開的消息時,拍碎了三張桌子,揮了羽林軍就要去擊殺明月。
惜音聞言,急忙讓秋楓與迎春扶著匆忙趕到了正殿,歐陽烈楓這才急忙上前擁住了惜音,見她絕美的臉蛋此刻氣色還好,不禁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愛妃,此刻可舒服?」
「臣妾此時感覺甚好,皇上不必擔心。」
惜音蒼白的笑著點頭,然後被歐陽烈楓扶著一起坐了下來,把玩著歐陽烈楓的大掌,然後將自己的手窩進他的掌中,抬頭問道。
「何事如此動怒?」
「白中勁那個老匹夫,自作聰明,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西部每年的雨水較多,水災年年都有,水稻收成不好,百姓的日子也比較辛苦,白中勁上了折子,希望朕拿出五百萬兩白銀,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惜音從歐陽烈楓話里的意思听得出來,其實這個白中勁應該不是個什麼好官吧,不過,西部年年雨水這麼多,就必有洪災,在這種情況下,他都還知道來刮油水,可見他肚子里的油水一定不少啊。
惜音轉頭看著歐陽烈楓,心知他雖然控制了全朝,但是仍有許多有實力的朝臣在暗中動作,或者有其他的想法,甚至與後宮的宮妃一起暗箱操作。
這內里盤根復雜,一時間也是沒有辦法清理得掉的。
「皇上有什麼想法嗎?」
「朕已經仔細的研究過西部的地圖,打算廣修渠道、廣建水源、把水路疏通到下流去,這樣西部的百姓就免遭洪水之苦。」
惜音也覺得這樣是非常有道理的,歐陽烈楓從懷里拿出一份西部的地圖放在了惜音的面前,惜音拿起來仔細的看著,隨即點了點頭,覺得這樣做是對的,可是歐陽烈楓似乎還是很傷神呢?
「這樣會傷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
如此一來,又會引發另一個問題,惜音嘟起紅唇想了想,拿起地圖一比一劃間,便對歐陽烈楓說道。
「其實也很好解決,皇上可以在京中找一個年輕有為的朝官下到西部去,然後在這西部本土,用工錢招工,讓他們自己修建自己的水庫、水渠、河流……然後再告訴他們,工程完工了,再有獎勵。」
「這樣的話,那些遭了災的百姓有工作可做,就有錢可賺,這樣日子也就可以重新過下去。」
「另外,皇上撥一筆款子,選幾個好的地方,招本地的民工在那里規劃好,重新建設民房,免費讓受災的百姓居住進去,如此一來,百姓免去了無家可歸的煩惱,又可以做工賺錢,豈不是很好呢。」
歐陽烈楓猛的抬頭怔怔的盯著惜音,伸手緊握著惜音的手,他就知道,沈惜音,終是那個最懂自己的人。
而且每一次,當自己走入了迷題的時候,身旁的這個女子總是能夠簡單的一句話就撥開了烏雲見得月明。
眸子里滿是溫柔的光芒,語氣帶著一絲戲虐。
「那白中勁豈不是算盤落空。」
說到這個名字,惜音的臉色頓時一沉,手托著臉蛋微眯雙眸想了想,最後有些冷意的說道。
「派隱衛出去尋找證據,一舉抄了白中勁的家,他的家底肯定非常的豐厚。」
「另外,把西部所有的毒瘤都拔了吧,不管後台是誰都拔了,否則百姓的日子一樣難過。」
歐陽烈楓的臉色顯得有些沉重,知道惜音此話是對的,眸底的欣賞與贊嘆滿滿,惜音若是一名男子,必定會有大成就,可是對于惜音來說,男或女對她作用不大,難道三千年後的女子,都如此的聰慧嗎?
「白中勁是左臣相的孫子。」
——左丞相嗎?
听聞是一個非常嚴肅、古板而且一根筋到底的五十七八歲的男子,他的勢力佔了朝廷的三分之一。
這也許就是歐陽烈楓暫時不動白中勁的原因吧。
「那就連左丞相一起拔了吧。」
惜音的話讓歐陽烈楓倒吸了一口冷氣,朝中三分之一的勢力都在他的手上,惜音究竟知道不知道這中間的厲害關系?
——可是見她的語氣是那樣的嚴肅,神情是那樣的凌然,歐陽烈楓知道她並沒有開玩笑,隨即眸底鋒利洶涌了起來。
「愛妃,這樣太冒險!」
一舉端掉所有的窩,這會是一件極大的冒險游戲,而且一旦不成功,那麼自己也就會從龍椅上跌下來。
歐陽烈楓倒是無所謂這個皇位,自從與惜音對上眼以後,他也漸漸的開始喜歡自由的生活了。
可是,
既然已經在了高位,就要讓百姓過最好的日子。
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該付出的代價。
「冒險嗎?」
惜音一襲紅色鳳袍裹身,楚楚動人間,盡透著為人母的美麗之色,緩緩的走到殿門口,扶著門邊望著宮頂上那四方的天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迅速的端掉所有的反對勢力,又怎麼能夠統一政權。」
歐陽烈楓蹭的站了起來,驚訝萬分的望著惜音,這是一個女子該說的話嗎?不但干政,而且大逆不道啊。
如果要按著規矩來,沈惜音當賜死罪。
她竟然清楚的說,要統一政權,要把所有的大權都攬在自己的手里,果真是一個犀利的女子。
「左丞相的勢力遍布天下,要如何一一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