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音听到慕言剛說了一半的話,便覺得驚訝,此刻听到夏景一求,再轉眼看向慕言的時候,卻見慕言緩緩的閉上眼楮,唇角勾出一絲滿足的笑意。
「慕歌,我一點也不後悔當初的決定,相反,我現在很幸福,也很安寧。」
「如果我們一家可以死在一起,我也無怨無悔。」
——听著慕言的話,夏景便更加的急了起來,原本就只剩下一口氣的他,此刻更加的奄奄一息似乎下一刻他的氣息就會永遠斷掉。
惜音已經猜到了事情是怎樣的,但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是拼命的點頭,然後對身旁的趙太醫說道。
「太醫,有沒有辦法把孩子救下。」
趙太醫的臉色非常的難看,轉頭看向慕言的時候,最終還是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慕娘娘恐怕沒有精力把孩子生出來。」
「好——」
惜音重重的點頭,強行用內力撐住自己的身體,隨後又服下了秋楓遞過來的護心丹與治傷的名貴丹藥,轉頭對秋楓接著說道。
「去把我準備的藥箱提過來。」
這個藥箱,在惜音初初懷孕的時候,惜音就已經開始準備了,因為她擔心肚子里的兩個孩子,會出現胎位不正,或者其他的各種問題,而不能順利的生下他們,如此一來,她當時與沈逸楓便說好與研究,進行剖月復產,所以基本上,手術用的工具都是畫圖出來以後特殊制作的,與現代的幾乎沒有差別。
只不過沒有現代那麼先進的技術和儀器而已!
趙太醫听到惜音突然間點頭說好,也不知道皇後娘娘心里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皇後娘娘不希望慕娘娘把孩子生下來嗎?
卻在疑惑的時候,見秋楓提了一個大藥箱子過來,接著迎春把一只能夠推動的移動床也推了過來,惜音此刻的身子非常的虛弱,也非常的疼痛,咬了咬牙,將一切痛苦與惶恐壓在心底,對太醫們說道。
「為他們續命,續得多久是多久,把慕娘娘抬到台子上面去,去準備開水,做好一切的準備。」
秋楓領命後立即將箱子里的紙條拿了出來,這是當初為了防止過于慌亂而忘記這個那個先寫下來的,將它塞進了小福子的手心里,讓他馬上照上面去準備,小福子一見,頓時震驚不已,但轉身就離開了宮殿。
因為慕言的背上滿是細箭,所以她只能由人扶著坐在台子上,惜音讓人把台子放低,與自己坐在椅子上的高度平衡後,握著慕言的手……
慕言苦苦一笑,眼楮里卻滿是淚水,突然間對惜音生出濃濃的不舍,對于孩子慕言有著內疚與期待,但也知道,她、孩子、慕歌將要死在一起的時候,也不覺得有多麼的害怕。
「我會把你的孩子救出來,但……我沒有能力救你們。」
夏景听到惜音的話時,猛的一下子睜開了眼楮,狂喜從他的眸光里溢了出來,因為有人參續命,所以他此刻就猶于回光返照一般的,整個人看著精神了許多,慕言也是一樣,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
「娘娘,真的……可以救到孩子嗎?」
「是的,你也坐過來,一起看吧。」
說完夏景便掙扎著要起身,身後的宮人便立即上前將夏景也扶了起來,讓他坐在椅子上,坐在台子的左側,也就是慕言的身邊。
揮退了不相干的一干人等後,惜音只讓趙太醫與自己的貼身宮婢留下,林太醫與睿宸已經去了內殿,而且時不時的有醫女過來報情況,太子目前一切正常。
「將慕娘娘的衣服月兌了。」
話音剛落,趙太醫便立即轉身背對著慕言,惜音示意他坐下,但不需要背對著,身為醫者,沒有必要覺得不好意思,而且此番也是為了讓太醫們知道,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也讓他們好好的反省一番,明明可以救,卻因為自己的能力,差點讓別人失去一條生命。
夏景緊緊的握著慕言的手,而慕言則虛弱的笑著,當身上的衣服被剪開,就胸前鋪著一條錦鍛子的時候,慕言便看到了自己的碩大肚子,腿間的羊水也漸漸的流盡了……
「慕言,我現在要把你的肚子剖開,然後把孩子拿出來。」
但凡是听到這句話的人,無一不震驚與驚恐,趙太醫甚至蹭的站了起來,情緒整個都激動了起來,是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把孩子拿出來,也是一樣的啊,只不過如此一來,大人就……
慕言與夏景聞言,先是一驚,隨即欣喜,點頭,兩人緊握著手,似乎在為彼此打氣,也在為彼此最後的生命做出努力。
惜音不再說話,一邊輕撫著慕言的肚子,開始確定孩子的位置與頭、臀方向,然後便微微的朝前傾著身子,手中握著的,是她早已經準備好了的薄薄刀片,這塊刀片是用烏金材料制作的,削鐵如泥,肌膚只需要輕輕一劃,便整個裂開了。
「慕言,不要怕痛,因為一會你就可以看到你的孩子了。」
慕言笑著點頭,轉頭與夏景彼此四目相觸,直到此時,彼此才真正的明白,原來彼此在彼此的心里,早已經有了位置。
惜音心間哀痛萬分,但卻強忍著情緒與身上的痛意,長指緊握刀片,對準了慕言月復下的肚皮,輕輕的一劃……
「嘶……」
只听到一聲輕輕皮膚裂開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慕言的肚子立即涌出無數的鮮血,惜音管不了那麼多,立即扒開了她肚子里的腸子和器官,準確的找到子宮的位置,將子宮切開。
鮮血立即不斷的涌了出來,惜音的精神此刻已經集中到了極點,甚至听不到宮殿里的任何聲音……
——在子宮被劃開的一剎那間,秋楓便立即將一根小小的管子放了進去,立即用工具把子宮里的余水和血抽了出來,而惜音則將手伸了進去,輕輕一模,便模到了孩子的臀部。
果然是胎位不正,臀部在下面,如果要生,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慕言和夏景震驚萬分的望著眼前的一切,而夏景則親眼望著自己心愛的人為自己如此辛苦與受傷,心間頓時更加的疼痛了起來。
慕言倒是一臉的欣喜,只盼快點能見到孩子,至于疼痛,這點痛早已經不算什麼了。
雙手擠進她的肚子,輕捧著孩子的臀部,然後小力的一托,孩子立即彈跳了出來,猛的躍出了慕言的肚子,緊接著惜音便將臍帶一起拉了出來,迎春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藥兌好的溫水端了過來,惜音將小孩子放進水里,幾秒鐘便清洗了一下,將她放在慕言的身前,一劃一剪間,臍帶便斷了,惜音兩手不斷的翻飛,一下子便包好了孩子的臍帶和消毒,隨後卻發現孩子出來了十秒鐘卻還沒有哭,而且雙眼緊閉。
惜音立即將孩子倒吊了起來,輕輕的扳開她的小嘴,秋楓將管子塞進孩子的嘴里,一吸間,果然發現孩子的嘴里有羊水。
「啪……」
對著孩子的腳心便是重重的一拍,感覺到疼痛的孩子,立即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感動也許有時候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語言,當這一幕出現在眾人的眼楮里時,當大家看到一個危險的孩子終于啼哭出來的時候,每個人的心都振奮了起來。
慕言與夏景更是回光返照到了極點,見到自己的女兒一剎那,慕言的眼楮里淚水不斷的墜落墜落,同時自己的身子也重重的往後倒了倒,雖然墊了好多軟墊,但也依然沒有辦法讓她再坐好。
夏景的眼神痴痴的望著自己的女兒,欣慰的笑了,轉頭望向慕言,想要告訴她,她們的女兒已經出世了,已經安全的降臨在這個人世間了。
然而,
夏景的心卻在一剎那間墜落,因為他能感覺到,慕言的手已經松了,她的眼楮也已經閉上了,她身上的血,也停止了流淌。
惜音依然在聚精會神的為孩子清理身體,然後把原先就準備好了的衣服給小寶寶穿上,不消一會的功夫,孩子便不再哭泣而是閉著眼楮睡了起來,可是睡了不到一分鐘,她又開始哭著,張大著嘴巴,似乎要吃呢。
「去喚女乃娘來喂孩子。」
雖然她們不再被歐陽烈楓寵愛,但是她與冷艷緋,卻早早的配備了女乃娘,臨近臨產,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生,基本上女乃娘都會提前二十天帶進宮,迎春點頭,便命人出宮把女乃娘帶來,而現在則在皇女乃娘那里先吃著。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孩子被太醫瞧過確定無礙的時候,惜音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此刻已經虛弱到了極點,而且眼前的場景也越來越看不清楚了,一種昏撅的感覺襲來。
轉頭疲憊萬分的望著夏景,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惜音臉上剛剛出現的欣慰的笑意頓時僵在了嘴邊。
——夏景僵直的坐在原處,一動不動,慕言倒在軟墊上,也早已經閉上了眼楮,而唯一相同的,是他與她的唇角都含著滿足的笑意。
——自始至終,她們的手,都是握在一起的……
不知道為何,當眾人轉頭發現這一幕的時候,心間的酸楚根本不知道怎麼形容,只感覺在看到這淒涼又幸福的一幕時,每個人都落下了淚水。
惜音眸光突然間一利,轉頭對著大殿冷聲道。
「夏公公與慕娘娘主僕情深,再加上他們原本就是表兄妹,感情非常的好,兩人都是為了救本宮而死,今日的事情,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如果敢泄露一個字,就別怪本宮要你們人頭落地。」
「撲通……」
話音剛落,便听到撲通撲通跪在地上的聲音傳來,眾人一邊磕頭一邊對惜音顫聲道。
「奴才緊遵皇後娘娘鳳令。」
而惜音則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了他們那握在一起卻早已經冰冷的手,心痛的望著慕言,卻笑著說道。
「你終究是幸福的,對嗎?」
「夏景,本宮從來沒有怪過你,真的……現在你們的手要分開一下,待厚葬你們的時候,本宮會讓你們同穴而葬,不會分開的。」
隨後便像發生了奇怪一般,那原本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忽地有些許的松動,惜音不露聲色的把他們的手分開,免得一會出進的宮人見到更加的不好。
雖然眾人已經明白他們原本就是表兄妹,也是為了救皇後而死,但終究握在一起,不是很好的,這樣也對孩子不好。
——這個孩子,雖然是夏景和慕言的,不過,他們卻是為自己而死,所以封她一個公主,也不為過。
惜音決定將這個孩子養在棲鳳宮,讓她自由自在的過著每一天,也許不會告訴她,自己的父母另有其人,直到她發現的那一天吧。
「娘娘,孩子該怎麼處理呢。」
趙太醫離得近,自然也知道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問她孩子怎麼處理,倒不是說要怎麼殺掉這個孩子,如果要殺掉,皇後就不會如此苦心的將孩子救下,不過,趙太醫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卻一直不敢說,惜音整個身子往前一傾,宮人們立即上前扶著惜音,然後將惜音扶上了榻,讓她小心的躺著休養。
「為什麼本宮覺得趙太醫還有話要說呢。」
惜音與他很是熟識,所以說話也不拐彎,趙太醫低頭笑了笑,突然間跪倒在地,鄭重的對惜音說道。
「皇後娘娘,微臣有一事相求。」
「你說。」
惜音接過秋楓端過來的藥汁,閉著眼楮一口氣喝下,隨後魔子們進來傳靈力與惜音讓她的身體舒服一些,迎春從藏著九龍珠的盒子里拿出一顆珠子放在了惜音的肚臍上,立即一股暖流便傳遍了全身。
「娘娘,微臣成親一十八年,但苦求無子,微臣斗膽求皇後娘娘,將這個孩子賜給微臣,不知道皇後娘娘可否願意成全。」
惜音听到趙太醫的話,倒是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楮,低頭便思考了起來,如此一來……孩子便要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