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失火,擺放尸體的停尸房被徹底燒毀,暫時停放的尸體沒有一具幸存,全都焦黑地無法分辨。張三豐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痛苦的,是張三豐的一干朋友和下屬。
墨府在失事的第二天就設下了一個空的靈堂,張三豐的下屬和朋友都紛紛前往吊唁。
其實,此時設置靈堂是最不明智的,因為張三豐的罪名是刺殺皇儲,其罪當誅,就算他曾經軍功顯赫,為他擺靈堂的人,或是去吊唁的人,都有從犯的嫌疑。
而偏偏西照墨就擺上了靈堂,這麼做,就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以及讓其余人主動表態,去靈堂的,就表明是要成為西照墨的戰友!
一下子,原本平靜的西照王朝變成了暴風雨下的怒海,波濤洶涌,兩股對立的勢力漸漸變得明朗。西照的時局,也在這一刻,變得緊張。
于情于理,她紅夢水都應該去吊唁張三豐,但她沒去,這也隱隱「體現」了她的人品,一個踩著張三豐往上爬的小人,一個正在觀望風向的,明哲保身的小人。只要照顧好了皇上,獲得皇上的寵愛,誰敢動她?
曹值自那天一笑而識後,近來也總會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的面前,雖然只是問些關于皇上病情的話,但卻是對她贊賞有佳,她也是對他贊賞頗為感激。
「三殿下可真是好人哪。」隱隱的對話聲從一旁的假山里傳來,讓從藥房回來的紅夢水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很多八卦消息都是從這些小太監的嘴中獲得。她也隱入假山中,偷听著。
「是啊,張將軍這麼對他……」
「胡說,這分明就是那個人陷害三殿下,張將軍頂罪,張將軍就是一條漢子!」
「小聲點,最近宮里這麼緊張,人多嘴雜的,大家還都要命呢。」
「喂,小林子,你怎麼又是這副模樣,走路沒力氣的。」原來有三四個小太監。
「哈哈,他準又被太子捉到房里去了,不過太子這幾個月不出去可就苦了他們這些太監。」
「哎,誰讓太子妃沒什麼情趣呢?太子又不能找宮女,只有可憐了我們這些太監了。」
「別說了,怪惡心的。」
「惡心?你看皇上不也是寵著那個夢先生嘛。」
「噓——你們要死了!皇上的是非也敢說!」
「你們別說了~~~」細細的,嬌女敕的聲音響起,引來其余幾個太監的大笑,然後眾人紛紛做了鳥獸散,離開了假山。
紅夢水微微側身,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從假山後面走出,其中一個長相俊俏,雌雄莫辯,腳步虛浮,腰肢無力,心中一凜,沒想到西照浦還好這口。不過這個世界多是如此,在這點上倒是體現了「男女平等」。
原來宮里還流傳著她與西照勤的蜚語,這就更好辦了。
背著藥箱繼續往回走,迎面走來兩個公公,看他們身上的袍衫,應該也是管事的公公,他們一見她,就迎了上來︰「夢先生請留步。」
紅夢水站定看著他們,他們諂笑著︰「太子有點不適,煩勞夢先生去看看。」
「太子不適?」很好,她還就怕他不來找她,她立刻緊張起來,「那快帶在下去看看。」
「好好好,夢先生這邊請。」
她立刻緊緊跟在兩個公公的身後,嘴角揚起了狡黠的笑容。
這太陽正值西山的時候,宮門里匆匆走出了一個白色的身影,白色的袍衫飄逸而瀟灑,同樣是白色的斗篷隨著他穩健的步履而飛揚,木色的面具遮住他半張容顏,如墨的長發只用一個銀質的小箍斜梳在耳邊,劉海垂掛,將他那張看似清秀地臉稱地越發嬌小。
長發垂落在胸前,在起伏的斗篷下微微隱現,他的身旁是一個普通的小太監,小太監與他出了宮門後,就上了一輛宛如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馬車,車夫輕揚馬鞭,馬車便揚長而去。
下午當紅夢水到達太子的寢宮的時候,果不其然的,曹值也在那里,他並未試探她,而是聊了些家常,並邀她晚上喝酒。
為了讓曹值減輕對她的疑心,她用無法隨意出宮為由推搪,但曹值很快幫她找了一個理由,就是出宮吊唁張三豐。
當紅夢水回到太虛殿的時候,西照勤略帶羨慕地看著她,然後就是他的調笑︰「看來你晚上有飯局。」
她笑了笑︰「國主還是當作不知的好。」
西照勤什麼都沒說,只說讓她晚上早點回宮講故事給他听,否則他無法安然入睡,這句話說得頗為曖昧,讓她郁悶不已。
順理成章地出了宮,紅夢水看著坐在身邊扮成小太監的西照浦,不由得笑道︰「為何太子出宮要如此打扮?」
西照浦听罷就是唉聲嘆氣︰「別提了,這幾個月快把我悶壞了。」曹值在一旁幽幽地笑著,然後說道︰「過會老夫與長生前往吊唁張將軍,太子就請呆在車內等候。」
「恩。」西照浦懶懶地應了一聲。
紅夢水故意問道︰「為何要去吊唁?」這老狐狸讓她和他一起去吊唁,擺明了夢長生和他曹值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讓她這個夢長生以後沒有退路可言。
曹值只是笑笑,並不多言。果然是少言多笑的老狐狸。
這馬車地就停在墨府的門前,只見墨府的門口掛著兩盞大大的白紙燈籠,燈籠上是兩個大大的「奠」字,風吹燈搖,在這陰沉沉的夕陽下,更顯淒涼。
黑色的粗布掛在門楣,從寬大的門梁上一直延伸到殿堂內,使門口到大殿的院子整個籠罩在那條條黑布之下,沉悶地讓人喘不上氣。
門口迎賓是墨府老管家揚伯,他看見紅夢水跟在曹值的身邊疑惑了一下,畢竟是個下人,只見過她幾次,也不清楚許多事的內由,便依舊是恭敬地通報了進去︰「曹大人到——夢先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