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夢水看著自己那雙從紅國的狗洞里爬出的雙手,猶記得上面仿佛還沾染著黑黃的淤泥和各種各樣蠕蟲的尸體以及那些糞便的惡臭。
「但我告訴自己,既然紅國是在我手上丟的,我就要親自再把它奪回來!所以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她看向他,他的臉上充滿著對她的經歷的震驚和詫異,她漸漸平靜,再次恢復了往常的鎮定。
「我敬你是一位皇族,並且是一砣砣的父親,才會與你說這番話。」她認真的看著他,他緩緩垂下臉看向一邊,臉上的深沉體現著他內心的波動。
「你應該從皓月南笙那里了解到,一砣砣有多麼的努力,他學習一切繼承人應該學的東西,伺機呆在皓月南笙的身邊,他真的是要刺殺皓月南笙奪回國主之位嗎?不,他是為了你!」男子的臉再次揚起,眼角帶出了一滴晶瑩的淚水。
長長的吸入了一口帶著大海的味道的空氣,心情變得豁然開朗,耳邊回響著大海拍打礁石的聲音,讓人的心態漸漸回歸平和。
紅夢水緩緩說道︰「皓月南笙既然替你隱瞞,那你也該為他考慮,如果一砣砣成功了怎麼辦?你難道還打算隱藏在這里?我甚至可以立刻殺了你,然後幫一砣砣登上王位,讓北起退兵!但我知道那是不對的,那是錯的。我要的並不是這種退兵方式,而是他們心甘情願……」
她的聲音因為希望的渺茫而變得無力。她能讓西照勤心甘情願的退兵,但卻不能讓皓月南笙心甘情願,最後她發現,她其實是想贏過他們,而不是用卑劣的手段去脅迫他們。
「女皇……」
淺綠的身影緩緩走到紅夢水的身前,模索著放在了她因為有點氣餒而垂落的肩膀上,她平復了一下心情,才讓幾欲而出的淚水沒有落下。
「放心吧……」她嘆了口氣,「我不會拐走你的兒子的,呵……我走了……」她轉身離去。
「女皇!」他叫住了她,躊躇了一會開口道,「其實……我可以讓南笙孩兒退兵……」
紅夢水苦澀的笑了笑,看著那被茂密的竹林遮蔽的天空,深沉的苦嘆︰「發兵容易退兵難啊,你們北起是內閣制,如果沒有一個好的理由怕是不會通過,要給內閣一個交代啊……」
山風忽然變猛,竹林劇烈的搖曳起來,露出了那被遮蔽的藍天白雲,她笑了︰「我自有辦法,還有,你答應我的,今天的事不告訴皓月南笙。」
他抿唇點頭,她瀟灑而去,心頭的煩悶盡然消除,整個人仿佛煥然一新。
男子淺綠的身影漸漸溶入那片翠綠的竹林中,變得飄渺。她沒有想到,結果是如此簡單,卻讓人感覺到無奈和一絲悲涼。
他的眼楮為何會瞎?他又如何逃出紅國?想必這背後又有著一個淒楚的不為人知的故事。
或許是他自毀了雙目,就像雲從花隱。或許那任女皇是真心愛他,便將他放回。總之,紅國今天的果也是當初的因造成,只是這樣的因果,讓她無法接受。
黃昏漸隱,坐在藥樓的屋檐。
一手拿著酒葫蘆一手拿著人參,看著那漸漸西沉的夕陽。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就像她現在,失去了方向,很迷茫,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是坐等老天的時機,還是主動出擊。
曾經也想過像在西照一樣如法炮制,但一砣砣的父親那段囚禁生活已經讓一砣砣失去了繼承的資格,北起不會讓一個被女人軟禁的男人的兒子做國主,更何況當初一砣砣的父親被擄走的時候還不知道一砣砣的存在。
一砣砣的身份將會成為爭議,他究竟是真正的皇族血統還是他的母親離開起都後與別人私通而生。
政治是殘酷的,一切只要對自己有利的謠言都會捏造出來,就像她在西照對西照浦他們做的。
「你在這兒。」忽然。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紅夢水收回了思緒喝了一口酒。
他緩緩坐到她的身邊,雙手握拳隨意的圈著自己曲起的膝蓋,今日的一砣砣有幾分靦腆︰「昨天……謝謝……」
「不用,我經常被朋友出賣,所以我不想出賣朋友。」她嚼了一口人參,看著遠處的夕陽。
「呵……你用皓月南笙的人參下酒!」他現在倒是直呼皓月南笙的名字了。
「恩,他欠我的。」
之後,便是一陣沉默,她與一砣砣都沒說話。他的真名原來叫皓月桑啊,總感覺這名字有絲淡淡的哀愁。
「你……昨晚……為什麼……那樣做?」
「恩?哪樣?」紅夢水懶懶的側躺在屋檐上,一邊嚼著人參,一邊欣賞著落日。
「就是……就是……」
她慵懶的抬眼看一砣砣,正好可以看見他窘迫通紅的臉,收回目光懶懶道︰「原來是那個,那樣能讓你冷靜。」
「是嗎……」
「恩,我經常這麼做,效果很好。」
「經常!」一砣砣驚呼起來,她抬眼看他︰「很奇怪嗎?不管什麼方法,效果好就是好方法。」
「可是,可是你是女人哪。」
「那又怎樣?」她奇怪的看著他,他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那又怎樣?」一砣砣反問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急切,「那是女人的名節,你不在乎?」
「是嗎?謝謝,我今天才知道。」繼續看落日。
「你!你究竟哪里出來的?深山老林?」
「差不多。」
「那你也應該知道《女經》」
「沒讀過。」《女經》在紅國向來是做反面教材,不過里面有些東西還是值得學習。
一砣砣的身體轟然倒塌,他躺在她的身邊直搖頭︰「天哪,我到底遇上了一個怎樣的女人。太奇怪了,夢,你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