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提著一個帶血的尼龍袋，往廚房里一丟。邊洗手邊說︰「楊梅，我把單位里分的魚放在廚房里了，我還有班要出車去，我走了。」
楊梅從房間里出來，進廚房一看，足有幾十斤重。她打開尼龍袋，將魚倒出來，有四條草魚，每條約有十來斤重。她用腳拋了一下倒在一邊的草魚。心想︰有這幾十斤魚，能過個豐盛的新年。用一條魚做魚元子，再用一條魚做紅燒魚塊，還能留下二條魚腌制臘魚，日後慢慢吃。她高興地盤算著魚的安排。決定給魚剖肚子時。突然，她又想起了李浩曾經說過年前想送情一事。
于是，她放下菜刀，決定還是由李浩回來再安排魚的事。就去洗衣服去了。
下午，李浩回來得很晚。一進門就說︰「今天真倒霉，車走到中途壞了，一車的旅客怨聲載道。說什麼只顧賺錢，不保證質量。幾十人吵著要退車票。還好，我下車把引擎蓋打開一看，發現是電路的原因，不到五分鐘就修好了。後來又怕熄火，就不敢開快了，只好慢慢地開。就像老牛拉貨車一樣，旅客們急得不得了。」
楊梅看見李浩回來了，就問︰「你不是說想在年關時送情給呂經理的？就把單位分的這些魚送給呂經理怎麼樣？免得再花錢去買。我們過年就省著點算了。」
「這本來是單位分的魚，呂經理也分了，再送魚多不好。我想把這個月的出車補助費和過年費拿出來買兩瓶酒，一條煙送給呂經理算了。」李浩邊吃飯邊說。
他拿著飯碗站在廚房里，眼楮緊緊地盯著這幾條魚。他突然眼前一亮︰「楊梅，我想把這幾條魚送給郭誼東怎樣？」
楊梅吃驚地說︰「送他？他又不是什麼領導，就為上次他請你吃了一頓飯？」
「不是的。上次吃飯時听他說市委缺小車司機，我想調到市委去開小車。跑客運太累了。郭誼東跟市長開車多年了，人員關系很好，只要他能出個面，我想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的。不論怎麼樣，我想請他幫忙試一試。」李浩說。
「一個小車司機能幫個什麼忙？」
「嘿，這個你就別把三斤的扁魚側看了。權力可大了。上次听戰友們說，一般的局級單位的局長還不一定趕得上市長的司機。司機一出面，別人就要看在市長的面子份上。只要不是原則上的事，一般是要給點面子的。我是想去開車，吃苦力的差事。又不是想去當官坐辦公室什麼的。再說他們那里正缺司機，他要是想幫忙的話，我想是沒問題的。」
楊梅疑惑著︰「是這樣？」
李浩笑著說。「你沒有听說朝庭的丫環是七品官嗎？」
「那你就去試一試吧！說不定時來運轉，有貴人搭救你的呢？給領導開小車別的不說，就是干淨些，每個月的工資有保障。」楊梅支持地說。
「那就這樣定了，吃完飯我就去一趟。」李浩放下吃飯的碗。
李浩拿來兩個干淨的尼龍袋，把魚放進兩個袋子里，他一手提一只袋子出門了。
自從李浩把過年的魚送給老戰友郭誼東，就一直盼望著好消息。
因為郭誼東向他已承諾，一定盡自已最大的努力去幫他。
有一天，他正出車途中，電話鈴響了︰「喂！李浩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幫你寫了一份要求調進市委汽車隊的申請，領導看了後很滿意，說什麼開大客車的司機技術過硬，安全系數高，我們市委機關正需要這樣的司機。這說明你調進市委車隊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了，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好的。謝謝你郭誼東！改天我請你的客。」
李浩得知這一喜信，滿面紅光換發，精神抖數。不論走到哪里，口里總是吭著小曲調。他不時地盤算著，為領導開小車要做到哪些事項，第一，要保證行車安全；第二，服務要熱情周到；第三，一切行動要听從指揮……。
為了當好小車司機，他提前作好準備，用自已開的大客車操練，怎樣迎接領導上車，又怎樣請領導下車。
在家里，他還對妻子約法三章。不準私自用公車，不準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已的老公在跟市的領導開車，不準找領導的任何麻煩。
還喜皮笑臉地要妻子大力支持他的工作，說︰「如果有一天真的去市委跟領導開車了，就不能象現在這樣按步就班了，幾乎每天能回來陪你。听郭誼東講，領導的會議多，常常出差好幾天才能回來，你要有思想準備。
幾個月以後，他的調令函下來了。
李浩拿著市委的調令函找車隊呂經理。呂經理拿著李浩的調令函看了又看，一是他不相信這是真的。因為他知道李浩沒有什麼社會關系，要調到市委去跟領導開小車，沒有關系是行不通的。二是李浩工作認真負責，行車安全好。人既聰明又靈活，有一張會說話的好嘴。不但單位的領導職工都喜歡他，來往旅客也很喜歡他，只要提到李司機，無人不抻出大姆脂夸他是個好司機。確實舍不得他調走。他這一調走，汽車隊又要少了一個好司機。
李浩遞給呂經理一支香煙，說︰「請呂經理高抬貴手，我在車隊開車，已經開五、六年了。從未找過你們的麻煩，只是我想輕松一下，這也是一個機會，市委汽車隊正缺小車司機。請領導幫幫忙，同意我調走。」
是呀！有哪個司機不想去跟領導開小車呢？更何況是市委領導。呂經理也深知能進市委汽車隊的機會難得。李浩已經決定要調走，如果不同意調動又于心不忍。再說留下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又怎能開好車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呂經理說︰「人事調動，不是我一人說了算，要征求其他領導的意見，明天我開會研究一下，再答復你。」
第二天，會議室里專就李浩調走一事，大家議論紛紛。有的說，車隊本來司機就很緊張，調走一個更緊張了；有的說，如果開了這個缺口，大家都要調走，我們這個車隊還能生存下去嗎？還有的說，這是上級選調的司機，不同意怕不好辦。
在坐的領導有的同意調動，有的不同意調動。搞得呂經理不知道怎樣決定為好。
坐在一旁一直未發言的工會主席葉海鋒說︰「我們單位的人事管理工作，這麼多年來調動的很少。我們人事管理的規章制度又不大健全。如果我們不同意李浩調走的話，他要問為什麼？我們在坐的麼樣回答？再說我們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也是白達。搞不好對安全行車也存在問題。我提出個人的想法。從李浩調動工作這件事上，我認為應該把人事管理制度加幾條，確定調進調出的規章制度。讓每個職工心中有數。我看李浩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如果我們原來的制度上有不許司機調出這一條。他也不會想著要調走。現在接受單位的調動函已經來了，我們不放人吧！說不過去。我個人的意見是同意調動。以後調進調出的司機按新定的規章制度辦，就不必要再為這事開會浪費里間了。」
這樣一來，在坐的領導都不作聲了，覺得葉主席說得有道理。
呂經理看到大家都不作反對意見，就說︰「我同意葉主席的意見。同意李浩調出。」
呂經理把調動函交給人事科長說︰「許科長，你明天給李浩辦理同意調出的手續。散會。」
李浩被調到市委汽車隊的消息，一下子在客運公司傳開了。
一時間，人們議論紛紛。有的帶著凝問地說︰「怎麼從來沒有听說李浩在市委有關系呢？難道時來運轉了？」
有的帶著肯定的語氣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听說他的母親找了夢市長。不然那有這好的事，能輪到百姓的頭上？」
「那他的母親還瞞有面子的呢？」
「听說他的母親和夢市長是一個地方的人，年輕的時候跟夢市長在一起工作過，關系特好的。」
「你們不知道嗎？還听別人說他的母親是二十八歲守寡把他養大的。再也沒有找男人了。他的父親是誰，沒有人知道。只有他的母親才知道。」
「這麼說來，李浩是私生子了？」
「這很難說，為什麼他的母親一出面，他就這麼快就調進市委小車隊了呢？」
「只是去開車，又不是坐辦公室、當什麼官。」
「嘿，這你就搞不懂了。去市委開小車只是一個跳板。你們看，不要多久，李浩就會清雲直上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李浩的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