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拉不到她,他離她還有一定的距離……
「不要你管——」
梅淡兒咬牙,她已經被顛簸的就快要吐了出來,頭一陣一陣眩暈般的發黑,全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樣疼痛。
神秘男拼命的抽打著座下之騎,他只求可以靠近她,讓她在墜馬的那一刻,他可以接住她……
距離慢慢在拉近,就在他伸手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拉住梅淡兒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銳利的口哨聲……
梅淡兒座下那匹馬陡然抬起前蹄嘶叫一聲,仿佛是在與那聲哨子呼應般,緊接著,便像發了瘋一般,撒開四只蹄子幾乎是亡命的奔跑起來!
突如其來的狂奔,讓梅淡兒根本無力防備,蒼白無助的矗立在馬背上,她听到了心髒在以她無法估量的速度在跳動……
「抓住,快抓住韁繩,抓住韁繩啊……」
來不及了,身後的他根本趕不上那匹馬瘋狂的速度,他只能狂吼著提醒梅淡兒。
可是還沒等到他的話喊完,他就已經看見梅淡兒從馬背上甩了下來,重重的幾個起落,滾下了萬丈深淵……
他的馬在懸崖最後的邊沿嘶叫停住,馬蹄打滑下的石塊滾落懸崖,頃刻不見,剛出那一刻,他幾乎要沖下山崖跟她而去了,他……就這麼把她弄丟了嗎?她不愛他,所以他就真的這麼把她毀了嗎?
沒有人知道,掩在面具下的那張臉上又怎樣的哀慟,如果,他能干再見她,那麼是不是不管她愛不愛他,他都會好好保護她……
朦朦朧朧中……
又是漫天飛舞的白雪,又是落地無聲的飄梅……
一個女子,就這樣躺于這白的雪與飄的梅之間,面容安詳,身上卻是千瘡百孔,不著寸縷!
仿佛在尋找生命的救贖般,她的靈魂月兌離了軀殼,不停的四處游蕩著,有絲清晰的痛楚埋在靈魂深處,刻骨銘心卻又無力掙月兌!
是一個白衣的男子,輕輕褪下衣衫罩在了女子身體之上,潔白的指尖捧住一培又一培的土澆灌在她的身上,雙手捧土間,有種醉心的溫柔流出,聖潔的光輝從他的頭頂灑落下來,照在土間和尸首之上,投下一點又一點金黃的光暈……
感動,想哭,于是女子的靈魂借由身體的宣泄滴下了那顆晶瑩的淚,淚滴下的那一刻,有許多白梅飄起,清香四溢!
很美!
女子的靈魂繞在男子身邊久久不肯離去,她想要跟著男子,于是把靈魂深處最後那絲聖潔寄在男子身上,自以為那一瞬,便是天荒地老的開始,可是忽然間,天地齊變了顏色,有洪水乍起,有猛獸橫行,有厲鬼索命,有冤魂擋路……
女子的靈魂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白衣的男子也不知道一切為什麼會來的這般突然,只瞬間,他們便一起被打入了萬劫不復……
女子和男子,同時沉淪……
「不,不要……」
伴隨著一聲嚶|嚀,絲絲的疼痛鑽進了胸前的烙印之中,梅淡兒在夢魘中掙扎著醒了過來!
夢,太過真實,以致于梅淡兒在初醒的那一霎那,攥緊心口,拼命的喘著粗氣,夢中為什麼會有一具尸體?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那漂浮著的靈魂,能夠洞悉內心的一切?
那個男子,又是誰?為什麼在自己初醒的這一刻,她會把那個男子與獨步寒重疊……
「姐姐姐姐,姐姐醒了,姐姐醒了!」模模糊糊之間,有一個翠綠色的身影在眼前蹦竄。
梅淡兒被這興奮的呼喊拉回了現實,強迫自己蹭起酸痛的身體,她無力開口︰「我……我這是在哪里?」
神智完全清醒間,才發覺自己腿上已經纏了厚厚的紗布,稍微動一下,就會有一股刺骨的痛傳來,顯然,她受傷了!
墮下懸崖就只有腿受傷?梅淡兒苦笑,兩次墜崖都死不了,她覺得自己的命有夠硬的!
「這位道姑,你醒了!」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看著梅淡兒笑。
「婆婆婆婆,姐姐醒了!」先前在梅淡兒床前叫嚷的丫頭拉住了老婆婆的手。
「妞妞,婆婆知道了,乖乖坐下,婆婆喂姐姐喝藥好嗎?」老婆婆放下藥碗,軟言哄道。
「好好,姐姐喝藥,姐姐喝藥!」
妞妞拍著手,言行間的舉止似乎與行為異常的不協調。
她不是個傻子吧?梅淡兒心中狐疑,卻也不便開口問。
「來,先把藥喝了吧!」老婆婆把藥碗遞到梅淡兒跟前。
梅淡兒有些尷尬,接過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這兵荒馬亂的,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可不能沒了,她可沒忘記,自己就是太相信了世上好人多,才會再一次跌下山崖的,沒死只能說明閻王爺還沒打算收她,她可得好好愛惜自己,別再瞎去閻王殿報道了!
「道姑,怎麼了?」老婆婆見她端碗不喝,開口問道。
「沒,我打算放涼了再喝,婆婆,謝謝你!」待會趁她們不注意檢查清楚了再喝不遲!
「這位道姑,你客氣了,老身雖然不知道你是何方人士,但既然今日在院間柴堆上發現你,那就證明道姑與老身一家有緣,何況你腳部受傷不輕,老身照顧你,本屬應該!」老婆婆開口,很是慈善!
「呵,說什麼應該,我都該不好意思了……」
梅淡兒訕笑,世上難道真是好人多?就摔在了她們柴堆上就當緣分救了她?
「道姑,這藥是村上一個跌打大夫開的方子,很是有效,涼了就喝了吧,別誤了藥性!」似乎看出了梅淡兒眼中的防範,老婆婆說完話,起身走出了內室!
呼——
梅淡兒舒了口氣,趕緊把藥碗端過放在鼻間仔細嗅嗅,一般的傷殘藥,倒沒有什麼異味,喝還是不喝呢?她還是在猶豫……
「姐姐姐姐,你……你好美,姐姐好美……」
什麼人在說話?梅淡兒狐疑的轉頭看去,卻發現那個痴傻女孩不知何時居然正杵在了她的正後邊,兩張放大的臉忽然呈現在彼此眼中,她嚇得端住藥碗的手一抖,藥汁潑了一床!
「你干什麼啊?有病啊!」梅淡兒嚇了下好的,所以也沒了什麼好脾氣!
「妞……妞妞只是覺得姐姐你好美……」妞妞委屈的撇嘴!
美?梅淡兒愣了愣,她美嗎?她不習慣用美這個字,不過她倒是知道,穿過來的這幅皮囊確實挺美的……
「美不好……啊,娘說的美不好,不好,啊,不好……」妞妞剛才還挺像個正常人,可此時卻忽然就開始發起瘋來,沖到梅淡兒身邊,伸出手就往她臉上抓去,「美不好,姐姐,美不好……」
臉頰被抓傷一絲尖銳的痛楚傳來,梅淡兒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想都不想一掌把妞妞推到地上,靠!這丫頭真有毛病啊!
「嗚……嗚哇……」妞妞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哭……哭了?哭你妹啊!我都沒哭,你哭個屁啊……
「妞妞,你這是怎麼了,這位道姑,這是怎麼了啊?」老婆婆听到哭聲趕緊沖進內室來!
「誰知道啊,她突然瘋了般的抓我……」梅淡兒沒好氣的解釋!
似乎瘋了這樣的字眼,刺激到了老婆婆,她擁著妞妞坐在地上,半晌才幽幽開口︰「對不起,妞妞她確實……確實有些痴傻!」
呃?梅淡兒有些不好意思了,敢情她剛才,欺負了一個弱智?
「婆婆,救……救姐姐救姐姐,妞妞只是想救姐姐,美不好,美不好……」妞妞掙扎著,口里胡言亂語。
救姐姐?美不好?妞妞是在說自己嗎?難道她剛才是在以她自己的方式救她?
梅淡兒忽然有點明白了,她抓著床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輕聲開口︰「妞妞,你看,姐姐的臉已經被你抓爛了,已經不美了,你安安靜靜的坐下來,不要讓婆婆擔心了好不好?」
哎,一個須發老婦人,身邊還帶著一個痴傻孫女,這些年的日子,她們是怎麼過的?梅淡兒嘆氣,想起自己淒苦的身世,一時之間悲從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