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阿瑤,你個傻丫頭,這個後果我不一定都能夠承受的起,何況是你!」
聖君搖頭笑笑,右手輕輕的撫模上夢瑤的青絲,眼中滿是憐惜,她的心意,他如何不知?只是他對她,只有憐惜……
「聖君,你是在超度梅姬,你是在為天下蒼生,你是不想再將這份罪惡延續下去,阿瑤相信,蓬萊仙島不會為難聖君的!」
「呵,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為難!」聖君抬頭,仿佛看向了遙遠的蓬萊仙島,淡漠的開口!
他本已位列仙班,卻有著仙沒有的輕狂!
他也原本以為,此次替梅姬超度,他最多就觸犯天規,被罰在蓬萊島面壁三年!
可是很多事,做了,改變的就是一生,或者是,永世永生……
黃泉路!
輪回台!
無數的孤魂野鬼在四周縈繞,心中的請求,變成了嘴里的嗚咽,多想,可以再轉世投胎,可是他們生前的罪惡,卻注定了他們要失去投胎轉世的權利。
至少,是在沒有贖清罪惡之前,不可以!
如果不曾做過孤魂野鬼,就永遠不會明白身為孤魂野鬼的痛苦和無助!
孤獨歲月的漂泊,靈魂無依的空寂,仿佛被遺落在了另一個空間,一個常人抑或其他任何一種生物都觸踫不到的空間,甚至連同是孤魂野鬼之間擦肩而過時,都無法駐足相望!
那是一種心的空洞和絕望!
那是一種無期的等待和無果的期盼!
每次輪回台前,他們只能看,不能進,每次生死簿功績譜前,他們看到的只是上輩子的罪惡……
「孟婆,什麼時候,我們可以喝下你手中的這碗孟婆湯,轉世投胎?」孤魂野鬼們看著站在輪回台前的一位銀發婆婆淒慘的開口。
哎……
孟婆嘆氣︰「散了吧,都散開吧,你們身上陰氣太重,別擾了那些投胎的人!」
「呵,陰間何懼陰氣?婆婆,你又在說笑了!」一個孱弱卻又稍嫌冷漠的女子聲音響起。
孟婆沒有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今天,本來就是她投胎轉世的日子,自己站在這,也只是為了送她最後一程!
一陣鐵鏈拖地的聲音……
牛頭馬面分兩邊駕著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走來,一把碩大的鐵鉤還深深的勾在女子背部的琵琶骨,可以想象如雪的白衣背後有著怎樣的血跡斑斕!
「都千年了,就在這轉世投胎的當口,你們都還需用鐵鏈鎖住她的琵琶骨嗎?」孟婆有些責備的看向牛頭馬面。
「婆婆,不怪他們,是我要求的,千年的最後一天,我應該把我的罪贖完!」梅姬看著孟婆,微笑著開口。
「梅姑娘,這一千年,真是苦了你了!」
孟婆憐愛的看著梅姬,在地府的歲月,已經數不清多少年了,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像梅姬這樣的女子,可以忍受十八層地獄中千年的折磨,該是有著怎樣的執著,才造就了她的堅強?
「我造了千年的孽,又贖了千年的罪,終于,輪到這一世的轉世為人了!」
梅姬轉過頭,苦笑著看著不遠處的輪回台,透過模糊的淚眼又仿佛看見了千年前的那一幕……
千年前,白裳真的說到做到了,拔光了她的衣服,把她的尸首棄于荒山之中,讓她遭受萬人唾千人棄,誰都無法了解還有一魂被封存在身體內的痛苦,那是對身外所有的一切都有著深刻的感受,卻又是對身外的一切事物那般的無力,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劍鋒劃過的痛,刀口割過的傷,唾沫口水砸在身上的不屑,甚至,還有那無數雙猥褻的手在潔白的軀體上流連,所有的屈辱,梅姬都在死後得到了!
不,不能說她死了,因為她還有一魂被強迫壓在了體內!
梅姬會神智清晰的看著世人對她尸首的造次,更要忍受著日曬雨淋,最後,還要看著身上的皮膚一塊一塊的干癟腐爛,即便是她只剩下了一堆森森白骨,她的神智都是清醒的!
滄海歲月,無數個明天的明天,她都要以一縷幽魂的形態而存在,她也只能以一縷幽魂的形態存在,她比那些孤魂野鬼還不如,他們至少在贖清罪惡之後還可轉世投胎,可她不行,她梅姬不行,她就只能這樣無形無質的飄著,看著日出又日落,看著花謝又花開,看著冰化冰又融,看著滄海替換桑田,看著天長帶著地久!
所有的一切,她都只能看著……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不僅指的是**,更是心靈……
如果,這就是報應,梅姬此刻終于明白,這千年來,積蓄在她身上的罪孽有多深!
她把所有的男人,甚至是曾經為她魂飛魄散的他,都握在手中當玩物,如今才幡然大悟,原來自己才是這天地間最大的玩物……
從來不知道,原來妖精的肉身要比人的肉身堅韌得多,本以為十天半個月就會腐化的身體,竟然會在風吹雨淋中半年之余,才依稀開始有腐爛的跡象……
這半年,對梅姬來說,就是深淵,就是地獄……
她原本不想恨的,是真的不想恨的!
可是隨著那暴露于荒山之中的肉身日曬雨淋,隨著那一刀刀一劍劍澆注在肉身上的痛楚,隨著那一雙雙猥褻的手,隨著那一口口腥臭的唾沫,連梅姬自己都沒有察覺,有股深重而濃厚的怨念從僅存的這縷魂魄中瘋狂的滋生出來,甚至都不再隨著她的意志為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