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破天魔石
話說女媧煉石補天，所選五色石經其烈火千錘百煉，日夜不絕。忽一日，烈火之中霞光耀目，色彩炫天，有數百石晶瑩剔透，異彩騰耀，其光芒直取日月，霞光日夜不散。女媧奇而異之，自思此石定為補天之精至，大為愛惜。誰知托之于天卻轟然雷鳴，不見天之修合，反愈見其裂。女媧驚而重置山中，經其烈火千錘百煉，只見其愈加鋒芒畢露，霞光耀目。女媧重托于天，自為大可補天之物，誰知卻是崩然雷鳴，天地大動，聲震萬里，久而不絕，那天非為被補，反驟然大裂。女媧驚而駭之，自道︰「天至高無上，籠罩下民，汝等不願為補天粉身碎骨，卻歷經我的千錘百煉而愈發堅硬。汝等不願做補天之才，實想不出日後要有什麼用處來。」遂棄之于東海之濱。
東海之濱有片桃林，桃林中橫穿一河，名為晴川，此河流經桃林，直入東海。女媧之石恰有一石落入晴川，阻了河水，女媧即將此石一劈為二，一設晴川之畔，一置桃林花下。此石和東海之濱的石頭，得之數萬年天地精華，風雲靈氣，日漸通靈得性，可隨意幻化。它們時而為鳥，時而為獸，游于天地，行于風雲。那東海之濱的石頭得之萬年東海浸潤，更孕育博大胸襟，沖天志向，每見潮起潮落，鯤游鵬舉，遮雲挽日，心下無不神馳敬往，不由攬形自愧，常自嘆不為所用，終日無事。而落于晴川那塊被一劈為二之石，卻得之晴川之水浸潤，桃林之花柔撫，日漸幻化兩只精靈，它們終日攜手，或游桃林，或游晴川，時而共化為鳥，時而共化為獸，煞是逍遙快樂。因彼此意合情投，于是各據生地而一稱桃林，一曰晴川。
那女媧一日路經此地，那些石頭有感女媧靈氣，便趨于女媧近前，感慨終日無事，不為所用。
那女媧笑道︰「汝等不願做補天之石，我也實在想不出汝等的去處。」
那東海之石道︰「吾等不願去補那已朽了的天。」
女媧奇道︰「盤古開天，萬物得以生機，天下齊頌其功，至今頂禮膜拜，贊聲不絕。汝等居然說它朽了，是何道理？」
那東海之石道︰「天既破了，自是它已朽了。吾等不管是誰造的這天，只管這天是不是朽了。盤古開天已無數萬年，時至今日，早已烏煙瘴氣，充斥于天，星辰不見其華，日月不見其光，它的天早已朽了。吾等寧願您重設一天，使日月重現其光，星辰自露其華，乾坤朗朗，日日更新。世間萬物，大至山川，小至石間微草，皆可受日月星辰之潤澤，使天地明澈通透，使天下明澈通透。使萬物見星辰而知南北，望日月而知天道，視經緯而知法度，稟公理而知良善，行智慧而驅蒙昧，清清朗朗，驅混散濁。吾等寧願在您手中因重設此天而粉身碎骨，卻不願去為補那已朽了的天而化為石粉。」
女媧奇道︰「原來汝等不願做補天之石，卻是要重設一天，難道卻是要做破天之石麼，汝等可知盤古何人？」
那東海之石道︰「吾等雖是一堆石頭，粗識淺陋，亦知盤古的豐功偉業。只是吾等更知觀天地而知明暗，而不知望神便頂禮膜拜。那盤古就是曠古偉神，吾等也不會就此頂禮膜拜，萬事不絕。吾等只知它設的天已無數萬年，早已朽了，實不願去補那已朽了的天。吾等寧願為重設新天，還日月之清明，天地之朗朗，人道之尊嚴，而粉身碎骨。」
那女媧道︰「盤古與我無業無因，它的天，我動之不得。當日補天，也是因為天下萬物，飛禽走獸，生靈微木，皆我所造，不忍其遭荼受炭，就此毀絕。只因有這層因果在內，故而補天。汝等既無意做那補天之才，我也實在想不出汝等的去處。」
那東海之石道︰「若實在沒有去處，吾等願去人世輪回。」
女媧奇道︰「汝等不願補天，卻願去苦海深重的人世建功立業，難道卻是願做業障中的破天之石麼？」
那東海之石道︰「實無用處，只好如此。」
女媧道︰「去到人世輪回就不是幾世幾劫可以超月兌凡塵，重入這瓊池瑤地的了。汝等此志卻是更奇過破天。」
那東海之石道︰「雖為奇石，棄之東海，縱壽過千年，亦形同螻蟻枯骨。這瓊池瑤地與天地之壽皆不是吾等的志向。如能有所作為，不虛枉此魂魄精靈，縱只一日之壽，亦心下足矣。」
那女媧道︰「想不到汝等竟懷此等異志，其量其義，更比補天，只可惜入了魔才之道。」
那東海之石道︰「女皇上知宇宙，下曉眾生，怎麼今日卻迷了。何為仙？何為魔？何為神？何為鬼？天下無仙怎能有魔，無神又怎會有鬼。孰是孰非，不過是愚蠢人類勝王敗寇，霸者憑強力硬定而為罷了。我魔才雖異正統，卻循天道，絕不似那凡塵俗世粗蠢骯髒人類，以丑為美，以惡為榮，不以為恥，反以正統飾之。女皇心懷天下萬物，定南北，設經緯，善惡是非全憑天道公理，上循宇宙，下順自然，從無任何已成之見。不管補天之才，還是破天魔才，都自有它生而出現的因果，此為萬物生機，永不萎亡的奧妙所在，此玄機亦有女皇您的修煉在內，怎麼今日卻出此言。」
女媧笑道︰「汝等確實性靈至極，遠超補天之才，只是破天雖可換日月之清明，星辰之光華，還天道昭彰，經緯明晰，但卻動之天地，驚之鬼神。補天雖難至破天之效，但終虛仁假義，偽善柔欺，可使那下界愚蠢懦弱之人類，不致因智不能解而驚慌措亂，尖聲哀道。」
那東海之石道︰「女皇造物補天，意本潤澤眾生，使天下眾生皆循天道而生息，但今天下卻是不循天道，不遵公理，只以霸者所定禮儀綱常樹規立矩，設標定準，明目張膽鼓吹不公，大張旗鼓叫囂不等，欺弱凌善，無知妄為，不以為惡，反以正統飾之，結果其它萬物反因至善至潔而遭其荼毒。此物類不以破天啟之，也只是甘等其自取毀亡，女皇造物補天，若如此終結，更能何為。」
女媧听此言，心下猛然一動，回思人世，千瘡百孔，補如褸衣，修亦駁雜，修修補補，坑坑窪窪，前後矛盾，理無頭緒，日昏星暗，南北不清，心下猛有所悟，不由嘆道︰「汝等得東海之魄，天地之靈，可隨意幻化萬物，或為草木，或為鳥獸，卻獨不願幻變人形，無非是嫌人類根污質濁，不屑苟同。可今日為求破天之志，還天道昭彰，拯萬物于涂炭，竟願下此污濁人世輪回。其志其量其意，具為異也。罷了，宇宙乾坤，陰陽相諧，萬物相同，各守其性，至公至平，無分上下，本為萬物生息之根理。補天破天，亦為萬物更新之業因，那就化你們去吧。」
于是女媧施展法力，把這些石頭全都化去凡塵人世。這些石頭到了人世，或為奇才，或為異人，或為豪杰，或為英雄，都異于常人而有所作為。唯那晴川之石不同于東海之石，東海之石受之大海搏擊，風雷礪煉，孕育了沖天的志向，只想尋真覓理，破愚醒世，還天道昭彰，天下清明。而那晴川之石本為破天之石，卻隨緣化而落于晴川，又被女媧一劈為二，日夜沐之桃林，潤之晴川，受之萬年桃花柔撫，晴川之水浸潤，更比那東海之石多了一份多愁善感，彼此情長，竟日漸迷了破天之志，每日嗟嘆流水落花，並不熱衷轉世人間有所作為。但那女媧並不知曉，這一听東海之石訴說，便施展法力，把這些石頭全都轉投至混亂人世。那東海之石轉投人世，只想施破天之志，有所作為。唯這晴川桃林兩塊半石，轉于人世後，不思圖展破天之才，卻只想尋到彼此。因其本質本為破天之石，所以雖為桃林花晴川水所迷，卻又敢于沖破重重世之束縛，不為世俗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