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施援（1）
月竹恐家里人看見他，就繞道向村東頭走去，她平時很少走那里，倒不是討厭繞道，而是害怕撞見村東頭的那個巫婆。她打記事時起，就老覺得那巫婆在盯著她看，沒來由地怕得要命。當她快要從巫婆門口經過時，她听見里面傳出一聲呼喚，「是阿竹嗎？」
月竹打了個哆嗦，更加快了步子，誰知那聲音叫得更響了。月竹只好停下來，回過頭，那巫婆已站在門口，一雙老眼眯縫地望著她，「你要去哪？」她問。
月竹沒有吭聲，那老太婆又說︰「是要逃離這里嗎？」月竹嚇了一跳，但依然沒有吭聲。大家都知道這個巫婆不是土生土長的本村人，月竹曾听人說，這巫婆剛到這里時才二十多歲，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她能讀書，又能寫字，在那個年頭，又在這種村子里，實在少見。那時村里有個巫婆，一直單身過活，不知怎麼著，這姑娘就到了那巫婆住處。村里光棍們都打這女人的主意，但她對誰都不理不睬。老巫婆死後，她承繼了老巫婆的活計。村里人早忘了她最初的來歷，只把她看做是村里的一員，並虔誠地相信她的巫術和咒語，大家都叫她李婆。
李婆見月竹不吭聲，就說︰「逃吧，能逃就逃吧，我已經知道你家的事了。你想讀書。」她說時一直瞅著月竹，又道︰「進屋來坐會兒吧。」
月竹遲疑了一下，跟著李婆進了屋。
李婆邊進屋邊說︰「你為什麼老躲著我呢，你怕我，是吧，可你為什麼要怕我呢？」
「我不相信有鬼神」，月竹沖口說道。
那老太婆回過頭瞥了她一眼，說道︰「我也不相信有鬼神。」
月竹警惕地說︰「可你做的就是鬼神的事。」
李婆面無表情地說了句道︰「為了生存，人們往往不得不做他們不願做的事，時間久了，往往就麻木了。」她邊說邊在床頭坐下來，又指了一下屋門口的小木凳，示意月竹坐下。月竹坐下了。李婆繼續說道︰「這世界並不存在你我所說的那種鬼神，但卻存在另一層含義的鬼神，你只不過是拘泥于它字面的含義罷了。雖然你滿眼里所見的都是罩著人皮的人類，但那只不過是一層外相而已，實際上，他們卻是各具另一番狀貌，有的是雞犬禽畜，有的是木偶羔羊，有的是神怪仙魔，有的是真正的人類。我現在所做的，是那你我都不相信的鬼神之事，但我卻相信另一層含義的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