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記 第十三章 仁義閣(1)

作者 ︰ 十里長亭

這家美容美發學校是在一幢高層大樓里。整個十二層皆被學校老板包租下來。月竹當晚便付了學費雜費等一干費用,住進宿舍也無心與旁人說話,只悶了頭發自己的呆。每日里上課也是似听非听,只是囫圇找個景新物移的地界,以忘卻那睹物思人的斷腸舊地罷了。

這天,陽光明媚,學生們各自坐在教室里,基本上都是十**歲到二十**歲的年青女子。教師尚未進來,學生們彼此小聲說著話,那悶頭寫字的是在補抄頭天的筆記。月竹獨自坐在教室後排一角,這種空間和環境的巨大轉變比較有效地減輕了她的一些痛苦。

快上課時,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從後門進來,看見月竹旁邊有空座,就徑直走了過來,在月竹旁邊坐下,說道︰「你是新來的?」

月竹點點頭,瞅向這姑娘。這姑娘身材豐滿,體形稍胖,鼻梁邊幾點雀斑,雖不漂亮,卻著實可愛。談話中,月竹知道她叫楊秀蓮,比她早半個月來這里。楊秀蓮問及月竹背景。月竹只說自己初中文化,來此處打工,順腳學些手藝。秀蓮也不疑她,兩人你言我語,很快成了朋友。

放學後,月竹和秀蓮一塊去大樓院外那一溜快餐鋪子里吃飯。那溜鋪子後面緊挨著一條排水溝,渾黃不清的水終日嘩嘩流淌而去。吃完飯,秀蓮邀月竹去她住處玩。月竹才知道秀蓮並不住這學校宿舍。秀蓮直截了當道︰「那宿舍哪是人呆的地方,鴿子窩差不多。這學校老板可真會省錢,屁大點地方愣能塞進去那麼多張床。」月竹跟秀蓮去了她住處。那是個兩居室偏單,里間屋住著兩個年輕姑娘,一個叫阿香,一個叫阿秀,也是美容美發學校的學生。秀蓮自己住外間。整體來說,環境還算可以。作息時間,出入往來,也很隨意。幾天後,秀蓮便極力攛掇月竹搬去和她同住。月竹也有此意,便欣然答應。

此後,每日里放了學,兩人便和班里學員一起去馬路邊上支攤,免費為過往路人理發,以練習技藝和手法。濕潤的空氣,淋灕的小雨,以及雨後閃過的明媚陽光,新換的眾多朝氣蓬勃的面孔,比較有效地減輕了月竹的痛苦。但她的思緒依然總會游離出去,時常呈現出來的痛苦之色使她倍顯落寞和郁郁寡歡。她不願談及過去,有時侯望著背後潺潺而過的河水發呆時,她心下總會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絲悔意,後悔自己不該離開那租處。也許她剛離開,江偉就去找她了呢,也許他有什麼可以原諒或理解的理由呢,也許他會給她一個圓滿的解釋呢。每這時,她總是輕輕嘆口氣,那痛苦之色不由得溢于言表。偶爾,秀蓮看到她這神情,便默默地注視她片刻,然後低下頭,仿佛也想起自己的苦惱似的,皺起眉頭,神情黯然。

這天,大家又在馬路邊支攤練藝。學員們一邊張羅著往來路人,一邊彼此調笑說話,甚是活躍。月竹卻是一旁石凳上坐著,背朝著大家,只在手里拎著個尖頭理發梳子,又發起她的呆來。快收攤時,秀蓮沖月竹說了句道︰「阿竹,我看你不象來學習的,倒象來打發時間的哩。你有心事吧。」

月竹勉強笑了道︰「沒有啦,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老走神哩,上課時也是三心二意的,不象正兒八經來學手藝的。」

秀蓮說完便拎著用具望前走了。月竹後面跟著,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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