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中山狼（4）
月竹沒再理會江偉的花言巧語，只冷冷說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嫖子，也不管你結沒結婚，我只問你，為什麼要騙我？」
江偉說道︰「阿竹，這是什麼話，我從來沒想過要騙你。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怕你知道我已經結婚後會離開我。你是我踫到的最有氣質，最與眾不同的女人。我有生以來真正愛過的女人只有你一個。你怎麼能不相信我呢。要不你現在先回去，我一會就去找你。」
月竹听著江偉這番張口即來的謊言，不知怎地，猛然想起江偉與她初夜那晚江偉所說過的一句話。她強忍著深吸了口氣，用江偉那夜所說的原話回敬道︰「你這種說法已經老掉牙了，很讓人倒胃口。你就不能編個新鮮點的故事嗎？」
江偉愣了一下，隨即他那溫文爾雅的面色剎然而逝，轉而好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卻是露了他的本色，「這麼說，你我確實是一樣的了」，他說道，「阿竹，這又算什麼呢。當初我也確實是喜歡你的，彼此玩一場，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當初在那晚說的話不也是很硬氣嗎？」
月竹只覺得一股怒氣直沖胸口，她使勁克制了自己，說道︰「好個玩一場！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這只是玩一場？！」
江偉見月竹如此氣憤填膺，竟哧地一笑，說道︰「阿竹，這算什麼呢，你以前不也和許多男人玩過嗎，你也並不是——」他頓住了，嘴邊卻已露出一縷惡意的譏笑，又道︰「我來這里是為了應酬，你來這里是為了什麼呢？」
月竹無比震驚地戳在那里，驀然明白，原來江偉從不曾與她認真過一分半秒。別看他自己放縱下流，倒無恥地用什麼女子貞潔來污辱鄙蔑她了，卻是個聲色場中的笑面虎，女人堆里的中山狼。
江偉從未見月竹如此臉色，心下驀然而生了幾分怯意，恐鬧起來，自己難堪，忙胡亂了幾句，「我還有事，要進去了」，竟就轉身進屋，直把房門緊緊掩上。
秀蓮在一旁哪看得過眼，氣沖沖地便去拍那房門。兩個男人開了門，卻不見江偉。秀蓮說道︰「要江偉出來。」一個男人出了門，另一個男人說道︰「快離開這，否則我們叫保安了。」秀蓮還欲理論，其中一個男人以領了保安過來。那保安也不多言，徑把兩人轟了出去。
兩人來道街上，雖氣憤滿胸，卻也只有彼此無言，只默默地行走在街邊的人行道上。隨著一聲口哨，一輛出租車從她們身旁經過。出租車里滿滿地塞了一車子人，三四個二十歲左右的爛仔各帶著個煙花女子，車小人多，以至有兩個娘們兒不得不把半拉肩膀伸出窗外。這幾個爛仔看到路邊躑躅緩行的月竹和秀蓮，都起勁地大呼小叫起來，拖著滑腔，嚷著下流話，打著尖銳的口哨過去了。
月竹嘆了口氣，心里難過，那淚止不住流下來。她駐足而停，轉身望向路邊石台下緩緩而過的河水，昏暗的燈光給那里投下斑駁不清的暗影。月竹就那麼盯著河水看了好一會兒，開口說道︰「我不管他結沒結婚，也不管他做不做嫖子，我只是在想，他不該這樣騙我，不該這樣的騙我。」
秀蓮黯然道︰「別去想了，就當吃了個啞巴虧，忘了這件事吧。」
月竹依然盯著那河水，臉上忽而劃過一絲冷笑，緩緩說道︰「不會忘的，永遠也不會忘的。此世若有機會，我絕不會放過他。我要讓他知道，沒有誰是可以隨意被人欺騙和戲弄的。」
秀蓮同情地望著月竹，她那一副愁眉苦臉而又無可奈何的神色表明，她對月竹這句話並不真的當回事。嘴頭厲害的話誰都會說，自己說給自己做個安慰罷了。
也難怪秀蓮會這麼想。她自小而來，周圍的女人幾乎全都是嘴硬心軟的傳統女性，最厲害的道術也不過是撒潑打滾哭鬧上吊而已，沒見幾個真有本事的。零丁听得幾個跟旁人跑了的，在秀蓮眼里就已是了不得的女中豪杰了。她那階層的女人只知道四個字，那就是忍氣吞聲。再多說點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條自打老祖宗的老祖宗那里便傳統下來的傳統，一直緊箍咒一般箍著那些傳統保守女性那愚鈍軟弱的腦殼。秀蓮自己生活在下層社會教育極其匱乏的人群中間，便以為天下人皆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