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到D市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董晨沒有開著公司給他配送的那輛別克車,而是帶著肖艷一起去長途汽車站買的票,臨走之前,他給亓蘭蘭打了一個電話,電話的內容是假期延長了一個星期,並向她借錢,借錢的理由是老家的朋友病了,急需要錢治療……董晨知道,他這次帶肖艷回D市是凶多吉少,必須提前有所準備。
「陽光」孤兒院是D市政府在很早以前籌資建設的,它是一家主要收容那些被遺棄或者身處殘疾的兒童,曾經,它助養了無數個孤兒,也為社會培養了無數個棟梁之才,董晨和肖艷也是從這里一點一點的生長起來的,在這里,有他們的很多故事和記憶。
兩個人穿著一身的休閑裝,一左一右的牽手搖晃著身體向前走著,肖艷的另一只手里拎著滿滿的一大袋子東西,到處閃爍著喜悅的心情吧,感覺有一絲舒心,在回蕩,在那熟悉的天空里飄渺著它那熟悉的光芒……
踏進了孤兒院的大門,眼楮久久的注視著大門里那一切的事物,在眼簾里、在瞳孔里慢慢的脹大著,慢慢的充實起它那有限的空間。
「媽媽,我們回來了……」傾入無數感情的自言自語啊,道出了無盡的思念和惆悵,回來了,終于,他們在外漂泊了五年後重新回來了。
曾經的那些記憶「砰」的一聲全部朝著兩人的腦子鑽去,一股腦的佔據和沖擊著他們的神經。
從走進大學的那一刻起,董晨和肖艷算是從青少年期間直接過度到了成年人的行列,上學的學費、住宿費、書費、生活費……都是他們一點一點的掙出來的,沒有親人的疼愛,沒有路人的關懷,作為孤兒,劉媽媽所做出的一切又勝似親生父母……
離開孤兒院的時候正是他們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準備上學的時候,劉媽媽看到他們因努力而取得今天的成績的時候激動的哭了,哭的十分傷心。
她高興,也難過,高興的是董晨和肖艷考上了大學,離成才的那一天不遠了,難過的是,董晨和肖艷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即將離開自己……
那天晚上,她一直沒有睡覺,一個人悄悄的走到了孤兒院的後院,靜靜的推開了後院的一間房子,注視著房間里的東西喃喃的述說著什麼。
可是,這一切卻被心細懂事的董晨看到了……
「媽媽,原來小艷子是有爸爸媽媽的啊?那她怎麼還會在孤兒院啊?」董晨冷不丁的從門外站了出來,他的兩只眼楮里透著滿滿的驚訝,疑惑吧,說不清楚內心的感受。
「你……小晨,誰叫你來的這個地方啊?」劉媽媽很慌張,猛地從剛才的思緒中反應過來,她的口氣很堅硬,眼楮里閃爍出和董晨相似的異常神情。
看的出來,她很驚恐,好像是在極力的掩飾著一些什麼事情,久久的,沒有張口,手里卻僅僅的拿著一張發黃的滿帶褶皺的信紙。
緩了緩神,她說,「孩子,明天就要上學去了,你怎麼還不睡覺啊?回去吧……」聲音是那麼的和藹可親,樣子是那麼的慈祥、平易近人。
「我,媽媽,其實……其實您剛才的話我都听見了……您不用瞞我的,我知道應該怎麼做的,我不會讓小艷子知道這件事情的……」董晨有一絲的猶豫,但,還是一字一句的把話講了出來。他看著劉媽媽,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了。明天就要離開孤兒院了,明天就要離開這位心地善良的媽媽了,不經意間,有一種難以述說的不舍……
肖艷是有爸媽的,但她為什麼又被遺棄在了孤兒院呢?遺棄自己的骨肉是一種多麼殘忍的事情,卻又為什麼選擇光明正大呢?還留下書信……
這是一個很讓人難以置信的問題,一環扣著一環,布滿重重的疑惑感,董晨很恐懼,也很憂郁。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擺正自己的心態去迎接那虛無的現實,他害怕,怕這是一個圈套,這是一個殘酷的結局,他怕失去,怕失去自己心愛的人。
這份恐懼整整伴隨他上完大學,一直走到了現在……
走進孤兒
院的那一刻,董晨和肖艷的心一直是懸著的,微微的顫抖著,他們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那被時間幾近考驗的記憶。
兩個人一步接著一步的挪動著腳步,手輕輕的觸到那早已經月兌皮的牆壁和布滿青苔的石磚。眼神停留了少許,又開始到處游走,滑落的那美麗的樹葉,叫不出它的名字,卻悄悄的在閃爍,在晶瑩的釋放著歡笑。
孤兒院比以往是冷清了許多,多少年過去了,多少夢在穿梭,它培育了無數的人,送走了無數的人,卻,難以把烙印在腦海里的片片沉睡記憶注銷和遺失掉……
葡萄林子下,幾個嬉鬧的小孩子在左右躲閃著做游戲,他們沒有注意到董晨和肖艷的出現,繼續在跳躍、奔跑。
看著他們玩耍的樣子,董晨和肖艷在不知不覺間都陷入了靜靜的沉思中,眼前這些孩童的無暇天真,讓他們聯想到了當年時候的自己,也是這片土地,也是這片葡萄林,也是那麼多美麗的歡笑……
不知不覺間,流淚了,兩個人都流出了淚水,眼楮里滿含著淚珠,臉上閃爍著水花。童年,人生中那麼美好的記憶,就在這個孤兒院,就在那個眼前在熟悉不過的地方流失掉了,永遠的消失掉了……
那時,一個男孩為了一個每天都扎著兩個朝陽辮子的可愛小女生選擇孤僻,選擇獨自去忍受饑餓,選擇去呆呆的沉思一些奇怪的問題……孩童時期珍貴的依戀啊,閃爍著那晶瑩的淚水。
「哥哥、姐姐,你們怎麼了啊?誰欺負你們了啊?不哭哦……給果果說,果果保護你們……」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在輕輕的搖動著董晨和肖艷的衣服,兩只手很有力,眼楮很有神。
「恩……」董晨低頭看了看她,看著自己眼楮這個較小的孩子,覺得很有趣,他無奈的裂開嘴笑了笑。
「哦,沒有事情……」肖艷輕輕的說了一句,看看董晨,也笑了,「果果,好可愛啊……沒有誰欺負哥哥姐姐,是沙子迷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