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默默地站在劉婉縈的身後,看著那風中淒苦的樣子,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絲絲的酸,他漸漸可以感受到,為什麼當年瑾翛的母親,一步都不願意走進當時的雍親王府,因為這華麗的牢籠中,太多的形單影只了,不見新人笑,唯聞舊人哭,更多的,還有那些人前的風光與人後的淒清。
他從來不覺得劉婉縈是個簡單的人,從第一次被她撞到的時候就在她的眼神里讀出了算計,只是那時候的算計,也許並不是沖著他來的,所以即使讀到了,也只是不求甚解,直至那幅絹畫,飄進了他的生活,他終于知道,他這個「不濟」的王爺,也即將被卷入這場巨大的洪流中,他拒絕不了,因為他是一個「一無所成」的人。
不會那麼傻的真以為劉婉縈會對他動心,真真假假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對于未知的一切,早就習慣抱著否定的態度,弘晝不像他的母親,那個淳樸善良的女人,是寧願相信一切的美好的,所以她才能活得無所猜忌。
那幅絹畫來到他的手中是必然,那首詩為他所見也是必然,那個女人要拉他走進那個漩渦更是必然。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弘晝發現自己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因為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叫**新覺羅-弘晝,就注定了他將會是這個雍正王朝僅剩的二主之一,就注定了他必然走入這場也許在場外已經炒翻天的賭局。
其實,命運早已深陷其中,只是現在來了一個牽引的人。
弘晝靜靜的走上前,眼里的悲切不是假裝的,卻也不是真實的。
劉婉縈轉過身,臉上淡淡的胭脂,透出了臉色的微青,她也是一個身不由己的人吧。
「弘晝,好久不見,你好嗎?」
「是啊,一個月了,我日日等待你的消息。」
「弘晝,我不是跟你說不要再等了嗎?」劉婉縈伸出手,撫上了弘晝削瘦的臉。
「如何不等,有些東西已經深入骨髓了,不等我還能干什麼?」弘晝刻意做出一種釋然的表情,嘴里吐出的卻是只有自己了解的一語雙關。
似乎過了很久,風的味道都是淡淡的清幽。
弘晝知道今天在這深宮的一方三角天空中,將會上演一出他期待了許久的鬧劇。
消停了一個月沒有任何動作的劉婉縈,是在制造暴風雨前的寧靜。
也許是因為等不到弘晝的失控,或者是因為等不到長與鈕鈷祿氏的對決,又或者是等不到到孟湘音意料中的反應,還或者是因為一切比她想象中要風平浪靜,她終于忍不住,必須自己踏出這混亂的第一步,而這第一步注定了她沒有辦法置身事外,其實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不能置身事外了。
原本以為依那段日子與弘晝的私定終身和突然的變卦,弘晝那沉不住氣的性子一定會後宮,至少是他們長搞得雞飛狗跳,然後通過劉燻的誤導把矛頭指向了鈕鈷祿氏,可以挑撥他們兄弟倆,至少是耿氏和鈕鈷祿氏之間的矛盾,而進一步激化成兩個皇子之間的爭斗。雍正最看不得的就是兄弟間的爭斗,曾經多少個夜里,劉婉縈曾听雍正低低絮絮地說起,那些他依然心心掛念著的兄弟,還有那早逝的弘時。
劉婉縈其實知道,雍正也許真的是一個好皇帝,他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從來沒有消停過的努力,她也看到了,大清的江山,此時正日益繁盛,雍正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打擊貪官污吏,希望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一個滿清的皇帝,一直在為他們漢人的安穩努力著,這無法讓她不感動,但是,那不代表,她的家人,就應該成為這長治久安的犧牲品,盡管她多麼不想讓師傅動用反清復明的勢力,可是,到目前這一步,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她更不想利用弘晝對瑾翛的感情,那是一份她渴望不來的純粹的傾慕,曾經她在弘晝話語中的字里行間理出了頭緒,弘晝告訴她,的確是因為喜歡瑾翛姐姐,所以才對與她有相似面容的劉婉縈動心,繼而去愛。那種傾慕,不是凡夫俗子的愛情,也許,是來自于一份親情與友情,甚至加上愛情的交融,它不足以讓兩個人生生世世廝守,可是卻足以讓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去死,或者去活。
在那場也許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戲碼中,他們都扮演著多重的角色,那些角色混亂得讓他們漸漸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也許,更因為彼此的寂寞,在戲碼中,也許還能找到彼此孤單的依偎。
背後有漸漸蠕動的身形,一支並不龐大的隊伍,稀稀疏疏的若干人,臉上有牽掛有怒氣有不解有懷疑。
劉婉縈深深看了弘晝一眼,伸出的柔荑牢牢地把自己固定在弘晝的懷里。
「弘晝,再抱抱我好嗎?」聲音低低的,不知道為什麼。弘晝真正听出了渴求。
最後的擁抱嗎?
那接踵而來的,就是誤會了嗎?
然後就是一個叫做弘晝的無所作為的紈褲王爺,背上一個勾引庶母的罪名,再然後呢?弘晝可以感受到身後的人馬越來越近,那危險的氣息也宛如毒蛇猛獸般,開始進駐了他的私有環境。
劉婉縈能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恐懼,她不知道走出這一步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只要雍正對于洛旖的感情有她想象的那麼深,那麼她絕對沒有事,可是弘晝,就必然成為犧牲品,雍正自然不會要他的命,可是他的下半輩子,他的一切前途,也許就真的毀了。劉婉縈覺得自己對弘晝有深深的愧疚,可是,盡管從私心上來說,她可以為呂氏爭取多一點點的時間,但是,其實她也是希望可以把弘晝盡早地拔出那個有關儲位的泥沼,那也是保護他,劉婉縈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弘晝看不見劉婉縈的表情,可是卻感受到她的身體一直在發顫,是因為害怕嗎?還是因為在哭泣?
突然弘晝從鼻子里面哼出了笑,臉上的落拓突然就明亮起來,他解開了劉婉縈緊緊環在自己身上的手,對上劉婉縈秋水般的瞳,弘晝溫柔地說了一句。
「回頭吧,你毀不了我的,你將毀掉的,是你自己,我皇阿瑪,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易騙,而你,也沒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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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大家,最近狐狸很忙,所以更新就懶了一點點,趁今晚稍微有一點點時間,就把兩節一起寫了也一起發了,大家別怪我啊,真的好忙好忙,大家見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