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月華上下車的時候,偶爾還能看到她的身影,輕雲很難找到機會再接近她。因為月華身邊老轉著個釋哲,釋哲每次見到她,都對她很不客氣的揮揮鐵拳。有幾次輕雲見釋哲走遠了想乘機溜到月華帳中,都被守衛的士卒趕了出來,說是︰釋哲大人有令,宋狗不得入內。
輕雲很是氣憤,野蠻人就是野蠻人,老是把狗啊豬的掛在嘴邊。輕雲在心里好好回敬了一番,才灰溜溜的離開。
隊伍又行了好些日子,出了沙漠入了草原。這日才到黃昏,遠遠的望見許多白色的帳篷,如一片羊群。身邊的士卒門眼里都露出了興奮,渴望。大家的腳步一反往日的疲憊、沉重,倒顯得有些輕快、急切。李老頭說,這里是他們出發前駐扎的營地。輕雲邊走邊留意。這個營地夠大,從帳篷的數量來看,少說也有四五千人馬。
早有將士排著整齊的隊伍出迎,見到耶律翼風連忙跪下道︰「末將恭迎大王。」聲振如雷,氣勢恢弘。
耶律翼風頷首審視著自己的下屬,檢閱著軍容,半響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點頭道︰「諸位辛苦了!」
眾人齊聲答道︰「不敢有絲毫懈怠。」
耶律翼風又道︰「蕭望,釋哲你們隨我入帳。其余人等退下。」
眾人諾諾迅速退下,只剩一個身著灰色長袍,書生模樣的漢子站在那。在清一色的鎧甲中,他的穿著顯得很突兀。
輕雲輕聲問李老頭︰「這個人是誰?」
李老頭鼻子一哼,淡淡道︰「問這麼多干嗎?趕快把這口大鍋給我搬過去,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輕雲撇了撇嘴,去幫李老頭卸下背在背上的那口大黑鍋,眼楮還不時的偷偷瞄向耶律翼風那邊。一個不留神,抓空了一只鍋耳,那口超級大鍋猛的一沉,重重砸在了輕雲的腳背上。
「啊……」一聲慘叫劃破整個軍營。
輕雲抱著腳不住哀嚎,眼楮眉毛全擰到了一塊。等沖上腦門的熱血稍稍退下,輕雲發現四周已經圍滿了人,個個都緊盯著她,好象她是一個怪物似的。輕雲的哀嚎又開始了,卻是無聲的。因為現在即便給她一千個膽子,她也不敢出聲了。因為她又看見釋哲那要撕了她的眼神,因為她看見那個叫蕭望的似笑非笑的正看著她,因為她還看見那了雙藍眼楮。輕雲頭連忙垂下腦袋,那臉兒漲的通紅,不知道是痛的還是糗的,恨不得就地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耶律翼風一時興起,順手掠了他來。原以為是匹難馴的野馬,沒想到百般手段還沒使出來,他就變的老老實實了,頓覺得無趣。所以這段日子懶得理他,他南院大王最不缺的就是奴隸了。沒想到這小子今天用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再次讓他注意到他。只是此番的感覺與前次不同。看他衣衫襤褸,滿面風塵,發亂烏蓬,活月兌月兌路邊一個乞兒。那雙原本桀驁不遜的大眼楮由于眼眶凹陷,顯得更加大,忽閃忽閃著躲避他的目光。再看他那瘦小的身軀背了一大筐的行李,竟也從茫茫沙漠里走了出來,不禁對他的堅強有些佩服。
「蕭望,你呆會兒給他看看吧!」耶律翼風轉身離開的時候貌似隨意的說道。
蕭望有些意外,大王竟讓自己給一個漢人奴隸治傷?當然,他不是不願意,而是覺得奇怪。大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還有那個奴隸,看上去也很奇怪,說不出來什麼感覺,總歸是不對勁……
看大王走了,圍觀的人也自然散開,有些嘴里還罵罵咧咧的︰「鬼叫鬼叫,老子魂都被你嚇飛了。」罵完還重重的「呸」了一口才解氣。
李老頭連忙將輕雲扶起,埋怨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砸傷自己還驚了大王,今天算你運氣好,大王才沒跟你計較,要擱在往日,一定立馬把你拖出去砍了。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可是軍中的一個奴隸,要踩死你比踩死一只螞蟻還容易。我李老頭又沒什麼本事,真要出點事情,我也只有干瞪眼的份……腳怎麼樣?要不要緊,可千萬別殘了,不然他們定會把你丟在這草原上喂狼了……」
輕雲第一次听李老頭這麼喋喋不休,看他滿臉緊張的神情,知道他是替自己擔心、著急。忍痛笑道︰「李老伯,你放心,我沒事的,不信,我走給你看。」
輕雲說著就邁開步子,腳一落地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冷汗涔涔。輕雲哭喪著臉道︰「老伯,我的腳,怕是斷了。」
「你看你,盡給我添亂。」李老頭陰沉著臉責怪道。卻將輕雲背起往帳中走去。
輕雲安靜的趴在李老頭背上,胡亂的抹著眼淚。這要是真殘了,可怎麼辦呢?她還怎麼保護月華?她還怎麼去找大哥?心里說不出的沮喪。
大帳中,耶律翼風上座,神情肅穆的問道︰「蕭望,夏洲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蕭望回道︰「大王,夏洲李沫傳書來,說他們已經讓送親隊伍過境了,目前送親隊伍已經快抵達高昌。屬下還收到了‘莫言’的飛鴿傳書,商隊在沙漠遇上流寇,四劍客被殺,兩名商隊成員被掠的消息也已經傳到大宋。」
耶律翼風點點頭又問道︰「那假公主的身份查到了嗎?」
蕭望神秘一笑,道︰「這次大宋把寶全押在了商隊上,選了平章事的女兒做了替身,身份低微不說,長的也甚是平庸。」
耶律翼風思索片刻笑道︰「蕭望你再派人去回鶻散布消息,就說大宋根本無心把公主遠嫁到回鶻,那個公主是假的,要傳的有鼻子有眼,我要讓大宋皇帝吃啞巴虧,要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那真的公主,大王打算如何處置呢?」釋哲最關心這個問題,忍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問了。
耶律翼風邪邪的笑道︰「這位真公主,還真有些皇家風範,有傲氣,我喜歡,什麼時候心情好,拿她來暖暖房也是很不錯的。」
釋哲的臉不由的一陣紅一陣白,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大王若真是看上月華,能對她好倒也罷了,可是大王會為了一個臭小子而鞭打月華,還談什麼真心呢?偏偏自己又無能為力……
「釋哲,你是不是受了風寒?瞧你那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打擺子了?」蕭望精通醫術,看出釋哲臉色不對。
釋哲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連聲道︰「沒,沒事。」
耶律翼風關心道︰「會不會是傷口感染了?蕭望,你趕緊給他診治診治。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我也有些乏了……哦,對了,別忘了去給那個漢人看看。」
釋哲心里又開始憤憤不平了,大王怎麼老惦記那個漢人?
蕭望諾了一聲與釋哲一同退下。一出大帳,蕭望就迫不及待的問釋哲︰「大王這是怎麼了?轉性了?那漢人是什麼來歷?大王竟要我去醫治他?」
釋哲哼哼道︰「我怎麼知道大王在想些什麼?你自己問大王去。」說完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蕭望一頭霧水,怎麼連釋哲也怪怪的,這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