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這手藝不錯啊!」耶律翼風笑道。
「哈哈,祖傳的,就靠這個養家糊口了。」老人憨實一笑,臉上的皺紋刀刻一般,熟練的在案板上澆制圖案。
「那……生意還過的去嗎?」耶律翼風問道。既然上街了,就順便體察一下民情。
「哎!小本生意,艱難吶!不過,只要不打仗,日子總還是過的下去的。」老人搖頭嘆道。
「嗯!」耶律翼風若有所思。這西京道和中京道兩地,與大宋交界,漢人眾多,且又飽受五代十國的戰亂之苦,對安定的渴望就更甚。只是契丹世代奔波在貧瘠的草原大漠,過的是淒風冷雨的生活,而貪圖安逸,不思進取的宋人卻生活在這世上最富饒美麗的天堂。憑什麼?契丹人不夠勤奮,不夠努力,不夠善良嗎……總有一天,契丹人也要住上雕梁畫棟的房子,穿上綾羅綢緞的衣裳,過上富足的生活……
「大爺,您的糖人。」
「哦!」耶律翼風回過神來,接過糖人。一旁幾個小孩一邊擤著鼻涕,一邊舌忝著舌頭,滿眼都是羨慕和渴望。耶律翼風笑笑,回頭扔下一錠銀子道︰「老人家,給每個孩子都來兩個吧!」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一群小孩興奮的唧唧喳喳謝個不停,眼楮卻都緊緊的盯在了案板上,希望下一個漂亮的糖人就屬于自己。
耶律翼風樂的哈哈大笑,轉身往回走。想著那個總是跟他死扛到底,對他橫眉豎眼的女人也和這些小孩子一般,也會嘴讒,耶律翼風的笑容就更燦爛了。
走著走著,耶律翼風的笑容僵在了唇邊︰車夫呢?為什麼車夫不在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
扔下手中的糖人,耶律翼風大步沖到馬車前,「嘩」的掀開簾子,焦急的喊道︰「輕雲。」可是馬車內空空如也。耶律翼風頭腦里頓時一片空白,慌張的四下搜尋,大街上只有陌生的人流,哪里還有輕雲的影子?
對面,車夫正急沖沖的趕來。耶律翼風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車夫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懸空拎起,呲牙怒目大聲呵道︰「你到哪里去了?車上的人呢?」
「我……我我……」車夫被嚇的魂不附體,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
「我什麼我?本王問你,車上的人呢?」耶律翼風氣血翻涌,怒不可遏。
「我……我去替姑娘買……買胭脂去了。」車夫哭喪著臉,無辜道。還不知死活的遞上了胭脂。
「你這個蠢材,廢物!」耶律翼風咆哮著把車夫往地上狠狠一頓,一腳踹出去。
車夫「砰」的飛出老遠,一連撞翻了好幾攤子才停了下來,骨碌起身又爬回到耶律翼風腳邊,搗蒜般的磕頭求饒道︰「大王饒命啊!是那位姑娘硬要小的去買胭脂,小的不肯去,是那位姑娘拿大王來威脅小的,小的不敢不去啊!請大王饒了小的一命吧……」生死關頭,說話也神奇般的利索起來。
耶律翼風大口的喘著粗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的腳傷未愈,根本不能走路,她會去哪里?車門上一道寒光閃過。耶律翼風心一緊,暗暗自責,適才急怒之下,竟然沒有發現車門上的匕首。拔下匕首,迫不及待的把信展開,只見上面幾個剛勁有力潦草的漢字︰「欲留此女性命,三日後丑時帶月華到城南十里外古廟交換,過時不侯。」
輕雲被劫持了。耶律翼風徹底被激怒了,有人膽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劫持他的人?是誰?目標明確,直指月華。可月華在他手中那是機密中的機密,只有釋哲和莫離少數幾個人知道月華的真實身份……難道有人泄密?耶律翼風沉思片刻,搖頭,這不可能……
耶律翼風鐵拳緊握,青筋突起,振臂一揮,馬車頃刻間粉碎。藍眸里跳躍著憤怒的火焰,像猛獸露出了噬血的饑渴。不管是誰,若敢傷了輕雲一根汗毛,他耶律翼風定將他碎尸萬段。
指揮使的議事廳里,雲內州大小官員,文職武職一應到位。眾人皆俯首貼耳,戰戰兢兢。南院大王此時的臉色就好比烏蒙的雪天,陰郁的可怕。誰也不敢去觸這個霉頭。
耶律翼風虎目暴閃,在眾人面前一一掃過。這些個官員,平時拍起馬屁滔滔不絕,事到臨頭一個個便成了縮頭烏龜,噤若寒蟬,都是些沒用的廢物。雖然他已經在第一時間派人封鎖了南門,隨後又封了西門、北門和東門,在城中挨家挨戶的搜查,可是大半天過去了,沒有得到一點有價值的消息。時間拖的越久,找到輕雲的希望就越渺小……想到輕雲此刻落在歹人手中,生死不明,耶律翼風的心就如刀剜一般。原來,他已經是這般在意她了……
奧惱啊!悔恨啊!耶律翼風心里五味雜陳,如果他能堅決一點,不帶她上街,輕雲就不會出事了,可他偏偏就是無法拒絕她。可是那些個歹人怎麼會這麼巧就抓住了這個機會?難道他們一直在跟蹤他嗎?他們又憑什麼拿輕雲來要挾他?目光緊緊的盯在了撒都翰身上,只有他府里的人最了解輕雲。
撒都翰心里一陣發麻,一股寒意自腳心竄起。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事,大不了辦他一個管理不善,治州不良,可這要是跟那路該死的劫匪牽扯上一丁點兒關系,那可是關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心一橫,牙一咬,出列,硬著頭皮道︰「稟大王,卑職認為這些劫匪不可能這麼快就逃出城外,四門守衛都未發現有可疑的人出入,而且卑職遵大王旨意以最快的速度封了城,別說是人,就算是只螞蟻也休想爬了出去。所以卑職認為,這些劫匪一定還藏匿在城中。」
耶律翼風陰沉著臉冷聲道︰「城中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難不成他們會隱身術?還是指揮使大人的手下搜查不利啊?」
大帽子扣下,撒都翰背上冷汗涔涔,聲音微顫道︰「卑職認為這些劫匪或許在城中有據點,所以……」
「說。」耶律翼風沉聲道。
「卑職認為,大王可以宣布以相鄰的三戶人家為一組,若發現誰家有陌生人,又無人告發的,一但搜出,連坐受罰,告發著有獎,這樣一來人人為了自保,斷不敢在藏匿劫匪或隱匿不報。」撒都翰一口氣說完,偷偷瞄了瞄大王,不知道自己的建議能否挽回大王對他的信任危機。
耶律翼風思索片刻,這主意雖說陰狠,但確實有效,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值得一試。看來著撒都翰確實有點手段。赫然起身道︰「好,就按指揮使大人說的辦,各方竭力配合,如有扯後腿的,打馬虎眼的,本王絕不輕饒。」說罷揮掌一劈,案上一角應聲而斷。
眾人諾諾,幾個文官嚇的雙腿直打哆嗦。
撒都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里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這些匪徒,一旦落網,他定要剝下他們三層皮來,看還有人敢在他的地頭上犯事不?
眾人正要退去,卻有一士兵來稟︰「指揮使夫人俞氏在門外等候,說有要事回稟大王。」
大家的眼楮「唰」的都落在了撒都翰身上。撒都翰剛放下的心又「噌」的提到了嗓子眼,忙呵道︰「去去去,她一個婦道人家添什麼亂?還不快擋了回去。」
耶律翼風呵道︰「且慢,帶俞氏到後堂,其他人等一概退下,該干什麼干什麼去,撒都翰你隨本王一起去見見你夫人。」